采访姜文,是绝大多数电影记者在工作中的小梦想,因为他的通告极少,而且才华横溢,作为国内最具号召力的导演,每次他的出现都是绝对的焦点,那股气场与能量只有近距离相对才能真切感应,这话一点也不夸张。
姜文怼记者的新闻很多,屡屡让采访者骑虎难下左右为难,其实他的“怼”也不是故意和你作对,而是要消解你的问题、消解你的观点,然后三言两语说出自己的想法:看上去很随便的想法,却又非常真诚实在。
在《星球大战外传:侠盗一号》中,他和甄子丹作为两位华人演员在影片中大放异彩。在酒店采访姜文时,他刚刚蒸完桑拿,满头大汗,脱掉鞋盘腿坐在椅子上,然后让工作人员把桌子上的花盆撤掉,要和记者真正face to face地聊天。
您现在除了自己的电影,很少再演别的电影了,怎么参与到这个项目中的?
姜文:这么说吧,我是演员出身,他们不找我我有什么办法?那我就自导自演,自导自演别人就更不找我了,这事儿可不赖我,是他们胆儿小。迪斯尼和卢卡斯这帮人没这些杂念,所以就找我了,我欣赏没有杂念的导演,有杂念的导演怎么拍戏啊。
这个角色哪里吸引到您了?感觉特别man的一个角色。
姜文:那是你觉得man,对我来说我不会挑出他某一点。这个角色当然也吸引我,我儿子帮我看的剧本,我没看过星战,我儿子说你该去演,是个英雄,我说干嘛演个英雄,英雄多傻啊,但他说这是一个幽默的英雄。
我说会不会戏很少,他说不会,主角是个小女孩,你也不是小女孩,他们把事儿交代完了你再出来。去年我儿子八岁,他就这么跟我说的。我觉得他这么仔细,也很有说服力,我就满足了。
您自己作品中很多人物都是比较复杂多面的,《侠盗一号》里的这个角色相对来说情感变化要简单得多,您怎么看?
姜文:如果我做导演或者我来写的话,我学戏剧出身,我会很在意角色的复杂性,但像这种迪斯尼的电影,瞄准的是广泛的观众,不同家庭不同小孩不同的年龄包括喜欢装萌的成年人,给这些人看的,所以不适合那么复杂。
但不复杂不代表无趣,简单的也可以有趣,复杂的也可以很无趣。所以看怎么弄吧,迪斯尼你想啊,他们不会拍那么别扭的东西,还是需要大家一起看的。总之这个角色很有趣。
您也是第一次参加好莱坞大制作科幻片——
姜文:那你告诉我谁是第二次呢?
那您进组后,从导演的眼光来看这个团队和国内有什么不同吗?
姜文:我想说跟我拍戏特别像,就是到我的剧组了,就是钱多,特别特别多,这不一样,但我的剧组钱也挺多的哈哈。我不太理解别人的感受,那不错啊,就当成我自己的地儿啊,我们不断拍,今年拍不行明年继续,这个太好了,导演太走运了,这就叫顶级好莱坞。
一般好莱坞就卡的特别死,所谓制片人说了算,一直在那磨叽,导演就成了一个打工的,然后插手的人很多。这个钱多了,帮助艺术家去实现你的招数,我跟他们制片人肯尼迪谈过,人家说就想看导演拍成什么样,就想看他胡作非为,这太好了,后来我才明白这种是比较少的,我们大部分议论的是中间那段,活不上去死不下来这种。
要么你就像伍迪·艾伦、马丁·斯科塞斯这种也行,是艺术家,拍出来确实是特别好的作品,停在中间那段吧,特别没意思。
那您不是星战迷?
姜文:我不是说不是星战迷,而是没看过,也许我看过星战就成了迷了,这个容易带来误解。不是星战迷的人是看过也不喜欢。你的问题是?
不如再继续说说合作的感触。
姜文:我跟这波人合作之后,有一点让我感触很深,他们很快乐,所有人都很快乐,(指着旁边迪斯尼的一位工作人员)瞧她,多快乐,她老公是一个不抽烟不喝酒不吃米饭的日本人,也很快乐,你说这能量有多大。
这是一点,另外就是他们能花很多钱让导演去造,去拍他认为好的,这叫有钱,你说有钱不让花这他妈叫什么有钱?我操赔点钱还在那哭,这成什么了,这叫穷鬼。
看样子您对当下中国电影资本的状态挺了解的。
姜文:有帮人拿钱玩对赌,这更叫没钱,我请你吃顿饭你给我对赌,这太搞笑了,多穷啊该是,有钱就是要造,造完可能拍出好电影,请朋友吃饭就是吃,不能说这顿挺贵的啊,螃蟹八块钱一只,这他妈叫什么啊。哎呀,这个太挫了。
快乐单纯的这种气氛会散发在你的电影里,如果你是个鸡贼,是个有杂念的人,在那巧言令色,别在那吹牛逼一看就知道你们要干嘛,你们就是要挣钱,但挣钱也没什么,但不能说这好听的话还挣钱,那是杂念太多了。
我觉得星战这个片子挺好,在我看来没杂念,就是个成人童话,为什么我儿子说我演的像他弟弟,拿把枪在家里咣咣咣,我小时候也是这样,谁长大了还能拿枪乱打人啊。我真拿起来拍片的时候想,这又成了孩子了。
后来一想,一部电影就是跟人讲一个故事,这个东西跟你身体是息息相关的,把这个唤起来你会非常享受,这就是一个睡前故事的感觉。别搞得太复杂,想的是一个肮脏的事儿,要做得冠冕堂皇的,可能大家一眼看不出来,但是能感觉的到。
您对这些有杂念的作品特别敏感?
姜文:这不是一个迷信,是真能感受到。很多波是可见波,也有些波是不可见波,也是存在的,我能看见是可见,但红外紫外看不见,但感受得到,有热量,我们心里想的东西,大家也能感觉到,电影里还能看出来。
本片导演也是,很单纯,很执着,非常有意思。这让我觉得,人应该排除杂念去拍电影,我要保持这一点。你要说你就想赚钱拍电影,那也可以,好莱坞也这么玩,但不能说得好听,仨瓜俩枣的,挺没意思的。
您的角色做成玩具了,您见过吗?
姜文:我知道,我刚到那定妆,不断被扫描,好多相机咔咔咔,我说干嘛啊这是,说要做成玩具,那就做吧,合同里是这么签的,答应儿子去了,我看他们能怎么着。我发现迪斯尼和卢卡斯这个公司,很懂得人际关系,互相尊重,我口头上说随便,但人家也不会给鼻子上脸,在你真不舒服之前也就不拍了。
很俗的问题,但也得问:怎么看待星战系列首次出现华人面孔?
姜文:我不怎么看,我觉得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儿,难道不应该这样吗?我要回答什么啊。
毕竟这个电影系列植根于美国的文化……
姜文:我觉得从我开始就应该这样,过去怎样重要吗,他们以前没有是他们不对,现在有了就对了,不要再考虑。我觉得有没有不重要,反正已经有了,我真实地告诉你我的想法。这些似乎是问题的问题真不是问题,没有意义,不是说你说的不对,而是他们爱有没有吧,本来就是这样。
每次您的出现都是电影圈的话题。
姜文:哎,你们每次看姜文长姜文短,看的都不是我,还给我编造很多乱七八糟的破故事,这有什么关系啊,原来我还跟人争辩,现在也不争辩了,爱怎么说怎么说吧,有朋友还说你怎么不急啊,我干嘛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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