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对欧洲历史毫不敏感的人，也听说过拿破仑所经历的滑铁卢战役。
相比经此一役后被放逐的拿破仑，成了战争的牺牲品的5万好男儿同样悲哀。
一群猎牙者狂欢着冲向滑铁卢镇，在黑夜掩护下娴熟地拔下一颗颗阵亡士兵的牙齿。
这些牙齿可是好东西，足以让这群猎手发财致富，“滑铁卢牙”便是专门代指这种渠道得到的牙齿。
为什么我们每人都有的牙齿，却成了他们的财宝？
这是因为在那个时期，牙刷、牙膏还未普及，牙科知识又走了偏，烂牙、蛀牙时刻折磨着人们的神经。
人们对牙齿的需求极大，最好的牙齿总是在别人的嘴里。
再高的身份地位也阻碍不了牙疼，甚至越有钱疼得越厉害。
早在埃及法老穿金戴银的时代，法老就因为富有，能吃得上用石磨面制成的面包，而被牙病折磨着。
不巧这时期的面包含有着大量沙子和小石粒，牙齿上的釉质*被磨去，随之而来的就是蛀齿的痛苦。
中世纪的权贵同样享受到了这种富贵病，他们身居高位，每天享用着穷人们吃不起的甜食。
糖分侵蚀牙齿，疼痛感接憧而至，直至最后无法忍耐疼痛便只得拔了那些烂牙们。
*注：牙釉质，是牙齿最外层的组织，为哺乳动物体内最坚硬的组织，能够保护下层的牙本质。
中世纪某个人的牙齿
不过，富贵病的特质也没有维持太久，权贵们再不用眼红穷人们一口好牙。
一切的起因，是哥伦布开启了大航海时代，枪支打破了黑色人种的祥和生活。
黑奴节约了种植园的人力成本，甘蔗种植增量，导致食用糖获取成本大幅度下降。
穷人们也能随意享用加了糖的下午茶，牙病自此跨越了阶级，从富贵病的神坛上跌了下来。
纵观人类5000年牙疼史，其实牙齿养护工具一直是不缺的。
早在公元前460~377年，希波克拉底便建议用羊毛刷牙，用混有白酒的混合液漱口。
在他留下的一份书面参考资料中，还能查到一种用于拔牙的钳子。
在罗马帝国时期，上流社会的人们就已经在饭后使用牙签剔牙。
中世纪时期，人们会用布擦洗牙齿，也会用动物鬃毛擦牙。
1780年第一把牙刷由爱迪斯在伦敦监狱中发明。
1815年Parmly提出了用蚕丝制成牙线清洁牙齿。
这些工具虽然不如牙刷、牙膏简单实用，但也能起到作用，或许牙科认知不足才是蛀牙蔓延的主因。
最早的牙医可以追溯到公元前2900年，埃及医生中就有牙医这一分类。
不过牙医发展数千年，许多技术和观念都没有更新。
人们对牙齿的认识不足，只能尝试着那些“重口味”的古老方法。
除了拔牙，这些方法竟还能教会人们如何保持口腔卫生、如何牙齿美白。
树枝牙刷
埃及法老为了牙齿美白，喜欢用浮石粉和醋做成一种粥状物涂在小木棍上磨牙。
在理发师还是外科医生的时期，理发师偶尔兼任牙医用锉刀磨牙，再涂上弱酸性质的氨水，“美白护齿”两不误。
在伊斯兰教的教义里，同样有着清洁牙齿的方法：嚼树枝。
他们在名为阿拉可的树上折下嫩枝，去皮放在水中浸泡后，嚼一嚼便能清洁牙齿，效果而言倒是比前两个靠谱得多。
去皮如同鬃毛刷
除此外，现代牙科之父皮埃尔 ·富查还曾在900多页的牙科纲要中，提出了风靡中世纪的护牙观点：含尿。
他建议人们在早上接一盆新鲜的尿液，轻含一口在嘴里搅动，反复两次可“解除极大的痛苦”。
以现代科学分析，含有尿素和氨水成分的尿液确实对护齿有一定效果。
尿液洁牙是有些恶心，若是觉得护一口白牙太难，也可以考虑养一口黑牙。
在日本的平安时代，贵族女性间曾流行过一种染黑齿的风俗。
他们将铁屑浸入酒、茶、醋中，待熬出黑水再加入五味子粉*防止掉色，然后用毛刷涂抹在牙齿上。
技术好的姑娘，能在牙龈和黑齿间留一下一条白缝，这种黑色的、被腐蚀着的牙齿在日本被视作一种美。
到后来不只是女子，男子阵前打战时，或是成人礼、结婚时都会染一口黑齿。
*注：五倍子是一种蚜虫寄生于染料橡树花蕾旁或树皮上，树皮受到蚜虫的刺激而形成肿瘤状突起。此树皮的肿瘤含有丰富的可供染色用的鞣酸，当鞣酸和铁离子结合时，就可将纤维染成蓝黑色。
江户时代的画
这些奇葩的方法正是19世纪以前牙科技术的缩影，它们都成功为牙齿带来更大的损伤。
有趣的是，对于牙齿损伤，世界各地的医生纷纷认为是因为牙虫导致的。
牙医杜布瓦曾用一根加热锅的粗长硬金属棒捅入路易十四满口蛀牙的口腔中，烧灼手术进行了14次，“牙虫”却仍生命力旺盛。
为了对付这些难缠的牙虫，牙医们只得祭出最后的法宝——假牙。
假牙绝对是权贵刚需，伊丽莎白女王选择拔了臼齿之后，不得不在重要场合塞块绵布在嘴里。
而她的追求者亨利三世就聪明的多，他用一块动物骨头似的假牙卡进了牙床，用两条线仅仅地绑住。
伊丽莎白女王曾备受牙病困扰
美国国父华盛顿同样需要牙齿，他22岁那年弄没了他的第一颗牙齿，他登基那年仅剩下一颗牙齿。
这些在权力游戏最顶端的人物，都有着一个共同的特点，缺牙。
华盛顿的不苟言笑或许只是缺牙
假牙商人、牙医因而得到了更多结识权贵的机会，不过假牙的质量却是个挑战。
多数的假牙质量堪忧，由象牙、动物骨头制成的假牙没有釉质层，容易腐烂。
陶瓷假牙倒是不怕腐蚀，制成特定的颜色和形状也不是难事，只可惜容易碎裂。
要说最好材质还是真正的人牙，只是它们的出处往往有违人伦。
人牙色泽真实、含有牙釉质、强度适合，绝对是最合适的假牙材料。
据说华盛顿虽然签署了“反对奴隶制”的《独立宣言》，却始终保留着自家的奴隶。
到1799年时，华盛顿夫妇的山庄里仍豢养这317名奴隶，这些奴隶的牙齿可都是不错的选择。
正是有了这些假牙来源，美国民众才有缘听见国父的公开演讲。
华盛顿的牙套
据记载，华盛顿的牙齿都是从自家奴隶口中买来的，价格仅需市场价格的三分之一。
假牙市场的需求和价格由此可见一斑，在1781年时，一排品质较差的人牙差不多抵得上一个农民三年的收入总和。
穷人卖牙顿时成了这个时期的“活体取牙”的主要来源，这些牙也更受到权贵们的喜欢。
英国插画家 Thomas Rowlandson 的作品，描绘了穷人卖牙的场景
不过这些牙齿来源不稳定，而且成本太高。
对假牙商人而言，刑场或是坟墓也不失为一种“常规手段”。
因为当时出售牙齿的收入，就足以和盗尸掘墓这一行的风险相抵消。
Schnauser乐队的专辑封面
这里面也有着一些猫腻，因为来自坟墓、刑场的牙齿总是有点不详的意味，容易被拒绝。
幸亏，在不平静的西方世界不断有战争爆发，死去的战士纷纷被拔去了牙齿。
极度膨胀的环境下，来自刑场、坟墓的假牙便借机假称来自战场。
客户们也买账，谁不希望用战场上那些年轻健康的士兵牙齿呢？
假牙行业随着战争爆发而进入鼎盛，权贵们对换牙更是趋之如骛。
在这种奇怪的浪潮下，似乎不换一颗假牙都算跟不上时代。
在人工假牙完全取代人牙之前，这样让人不齿的交易已经持续了数百年。
而真正结束了人牙交易的，不只是人工假牙的精良，还因为牙科技术的突飞猛进。
如今洗牙、冷光美白等手段越来越多，要一口好看的牙已经不需要如权贵们这般大费周章。
只是要保养一口好牙到老，依然还是一件大难事。
*参考资料
大象公会，一副假牙拯救世界.
艾栗斯, 假牙骇人听闻录.
罗伯特.达恩顿. 华盛顿的假牙,非典型的十八世纪指南[M]. 北京: 商务印书馆, 2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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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