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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的一年,她在三座城市买了三套房子

文 | 美琳美奂

编辑 | 万千

苏虹站在超市洗化用品架前,犹豫着是买 16.9 元四支的牙刷,还是 9.8 元两支的牙刷,拿起又放下,已经过了三分钟。

她 30 出头的年纪,穿了一件运动款的黑色短羽绒服,袖口里不时钻出几根细绒,牛仔裤是前几年流行的样式,裤脚有些磨起了边。

“苏姐,来买东西啊?”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

苏虹抬起头,是住在同一小区的邻居。她觉得有点窘,深怕自己刚才的犹豫被别人看在眼里,竟像是做了什么丢人的事情。

她冲对方点点头,寒暄了几句,随便抓起一盒牙刷就赶紧离开了。

走出超市,穿过马路就是苏虹家所在的 G 小区。

这是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周围1公里的范围内,分布着全市的重点中学、重点小学、商业区、医院、市直幼儿园。东边 500 米处,是市直机关办公大楼,苏虹就在那里工作。

小区建在一片坡地上,为了找平,楼基比马路高出了两层楼的距离,走进大门,要爬过一段长长的楼梯才能到达小区内部的地面上。当然,作为一个各方面堪称豪配的高档小区,还不至 low 到让业主天天爬“天梯”回家,于是在楼梯的旁边,又安装了一部长长的电动扶梯。

小区门禁森严,业主要刷卡才能进入,至于外来的访客、快递、外卖等,都须等得主人亲自来领。虽有种种不便,但却保证了安全和隐私。这里聚居了小县城各路有名望的人物,或是他们的子女,不济如苏虹者,至少也算得上收入稳定的中产阶级。过万的房价,把不属于这一阶层的人自然地隔在了大门之外。

北方的冬天,外面已是一片萧索,小区里却是绿意盎然,叫不出名字的常绿花木交错着布局,装点成一处处园艺小景,人行步道两边的音箱传出舒缓的钢琴曲。由于实行人车分流,车辆一律开到地下,地面上除了婴儿车见不到带轮的交通工具。楼房刚刚交付,不时看见有货车拉着整厢的家具开进地下停车场,有人在电梯里热火朝天地张罗着搬家。

“小心点,这套沙发 20 万呐!”

在一片嘈杂声中,苏虹按下了11楼的电梯。

在搬到 G 小区前不久,苏虹还搬了一次家。

苏虹从小生活在“城关”,也就是现在的老城区,这几年赶上老城拆迁,苏虹老家的平房也置换成了两套楼房,一上一下,父母自己住一套,另一套闲置着。苏妈妈劝苏虹,不如卖掉现在的房子,搬过来一起住,一来小辈平时跟着老人吃饭方便,二来父母老了身边也好有个人照应。苏虹被母亲说得动了心,丈夫也表示赞同,于是卖掉了结婚时买下的房子,搬到了父母家的回迁房。

卖房子的钱,处理完未偿的贷款和各类手续后,还剩 60 万元。这 60 万,对花钱大手大脚的“月光族”苏虹来说,是一笔十分可观的财产。苏虹设想了 N 种用途:比如,给自己一个 gap year ,让步入中年的自己有个停下来喘息的机会。再比如,搞科研工作的丈夫一直向往出国深造,这笔钱可以帮他实现心愿。想到这,她的心里雀跃起来,仿佛未来的美好生活已经华丽丽地展现在自己的眼前。

然而再美好的生活,终究还是要落实到衣食住行上来。与父母同住,天长日久,免不得生出罅隙,惹出口角,苏妈妈是极其强势的人,苏虹又处处散漫,在同住不到三个月的时间里,老老小小之间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吵了不下几十次。终于在某一天,苏虹抱怨家里的伙食太单调时,苏妈妈撂了筷子,让她“滚出去”。

苏虹“滚”到楼上的家,还觉得不解气,她想滚得更远一点。于是,她萌生了再买一套新房的念头。

苏虹之前卖掉的房子位于市郊,面积虽大,周边配套奇缺,交通也极为不便,加之学区内优质的教育资源稀缺,孩子面临上学择校的问题,这些构成了苏虹卖掉这套房子的原因。所以,在考察新房的过程中,位置和学校,成了苏虹的首要考虑因素。

A 城地处东部沿海地区,虽是县级市,但因改革开放后率先推行中小企业体制改革,经济发展活力十足,多年名列全国县域经济百强县。与之对应的是,A 城的房价也明显高于周边地区,2016 年初,当其他县市房价还在 3000 元左右时,A 市的房价已经迈入 5000 元时代。下半年,随着全国房产和货币政策的宽松,加上二孩政策放开,优质区域内的房价一再攀升,有些新盘甚至出现了 7000 元以上的价格。即便这样,排队抢房的火爆场面也时有发生,特别是老城区重点学校附近新开盘的学区房,因为稀缺,常常出现一房难求的情况。周围老旧的二手房,也跟风炒到了六七千的高价。

能让苏虹看得上眼的几个楼盘,都在这个 7000+ 的范围内。在做了几番考量之后,苏虹把目标锁定在 G 小区。这是 A 城出了名的“富人区”,上万一平的单价飙了小县城房价的新高。然而开盘以来,售楼处仍然人满为患,不到三个月,已经接近清盘,只剩了几套楼层和房型欠佳的房子。

苏虹有一个朴素但实用的消费原则:贵的东西除了贵,别的没有缺点。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既然大家都来抢,自然有他们的道理,尤其房地产,更是一个用货币来投票的行业。而且,女儿两年后就要读小学,G 小区门口就有全市最好的小学,连马路都不用过。

夫妻俩商量后一致决定,买!

理科出身的苏虹,最擅长的就是金钱上的精打细算。两人月收入 1.2 万元,每月拿出 6000 元还贷,还不至影响生活品质,按还贷 20 年计算,可以贷款 100 万,加上手里 60 万的现金做首付,可以买一套 160万 以内的房子。

160 万,在 G 小区,大抵可以买到一个 140 平方的房子,外加一个车位。

但在签合同的最后一刻,苏虹改变了主意。

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母亲原本对她放着家里的房子不住出去折瞎腾已是满腔怨言,听到这套理论更是不以为然:“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你好歹得有几个鸡蛋才是?不过 60 万存款,总共一个鸡蛋,能放在几个篮子里?要么不买,买就买套像样的。”

但苏虹还是固执地坚持,不能把所有的希望都押在一套房子上,她还有好多未完成的心愿呢。

最终,她只拿出 20 万做首付,贷款买下了一套 80 平米两居室的房子。

母亲不满道:“看来你是不打算养老了,两室的房子,将来生个二胎都没地方住,我们老了想投奔你怎么办?”

苏虹懒得争辩。她想,车到山前必有路,不必等到那一天,他们一定可以换到大房子去的。

对于小城来说,从腊月二十八到正月初六,是一年中最热闹的日子。这个时候,外出工作或求学的人大多会回到小城与家人团聚,许久未见的亲友聚在一起,恨不得把攒了一年的话匣子都倒出来,于是,一桩桩新鲜传闻也就多了起来。

苏虹在这个春节,听到的最离奇的新闻,就是一个老同学的“发家史”。

“你知道吗?H 现在在北京三环的房子已经翻了好几番了。”在同学聚会上,I 坐在苏虹旁边,拉着苏虹说起她在北京的见闻。

H 和 I 都是苏虹的高中同学,因为家住得近,经常一起上下学,毕业后也时有联系。只是近些年工作生活没有交集,慢慢变得疏远了。苏虹只知道 I 在北京一家传媒公司做活动策划,平时在朋友圈里刷各种名牌包包和化妆品的代购广告。H 没有参加同学聚会,听说前几年在北京创业开了一家教育机构,好几年没有联系了。

“你说的是她 2009 年买的那套小公寓吗?不是在五环?”苏虹好奇道。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早换了!” I 对苏虹的孤陋寡闻不以为然。

之后,I 对苏虹讲述了 H 的“发家史”:2009 年,H 在家人的帮助下,花 50 万全款买下了位于北五环的一套 30 平米的小户型住宅,两年后涨到 100 万,她把它卖掉,40 万用来创业,另外 60 万作为首付,买下了位于北三环的一套 80 平米两居室的房子,贷款 240 万。这几年,H 的创业项目做得虽然不大,但收入还算稳定。而那套花 300 万买的房子,经过 2016 年上半年全国性的房价飞涨之后,目前已经涨到了 800 万。听说 H 打算把它卖掉作首付,再换一套四居室的改善性住房。

苏虹在脑海中算着,50 万、100 万、300 万、800 万,这是一种什么级数的增长速度?她第一次对自己的数学能力产生了怀疑。

她隐约记得,H 当年买下那套小房子的时候,眼睛里带着光,兴奋地说:“我在北京终于有个家了,不用再漂着了。”

H 口中的“家”,苏虹曾亲眼见过,那不过是一个小开间,只摆得下一张床,她甚至为她感到心酸。然而,这才几年,它怎么就变成 800 万了呢?

苏虹心神有些恍惚。

研究生毕业后,她回到家乡,考了公务员,有了现在这份稳定体面的工作。她一直觉得,自己的生活比上不足,比下却绰绰有余。

因为工作生活没有压力,她把大多数精力放在孩子身上,她希望孩子能够像龙应台写给安德烈的那句话一样,将来能够“拥有选择的权利,选择有意义、有时间的工作,而不是被迫谋生”。因为遗憾自己毕业没有去大城市闯荡,于是期待孩子成年后,可以去大城市读书安家。

然而,现在这一切都变成了痴心妄想。一个小城市的中产阶级家庭,年收入 15 万,与北京 800 万一套的房子比起来,不吃不喝 53 年才够。即便只是凑够首付,也需要 10 年,但飞涨的房价哪会等她 10 年?到那时,北京的房子还不知飞到哪个天价上去了。

在这之前,苏虹只觉得北京的房价是个遥远的传说,或涨或跌,跟她没有半毛钱关系。然而此刻,她坐在那里,灵魂出了窍。

这件事,燃起了苏虹对阶层固化的焦虑。

“阶层固化”是一个社会学的概念,是指在社会的层次结构中,处于不同的经济、政治、社会地位的阶层之间出现的流动受阻的情况。通俗讲,就是“寒门再难出贵子”。蹭蹭上涨的房价下,几代人的积累被稀释,年轻人的努力被吞噬,阶层上升的通道陡然变窄,成为步入中年的 80 后一代的普遍焦虑。

然而,苏虹不甘心。这份不甘,激发了她投身炒房的斗志。

手里原本打算投资未来的 40 多万“梦想基金”,变成了她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她准备把这笔钱,当成自己打赢这场翻身仗的本钱,用它们买一套有价值的房产,通过房产获得银行的贷款,给人生加上杠杆。

当然,这套“有价值”的房产,不可能在 A 城。作为一个县级市,对周边人口和资源的吸引力度太有限,也许在未来更深度的城市化进程中,会被周边的大城市进一步吸附。所以,除了自住,A 城的房子不具备投资价值。

跳出 A 城,放眼全国。对她来说,北上广深的房价已不可企及,诸多一线城市也在房价飞涨后开始限购限贷。在认清形势和自己的能力后,苏虹把目标放在了有发展潜力的二三线城市上。

苏虹的第一站来到 B 城。B 城虽是副省级城市,但拥有比省会城市更高的知名度,在国家中心城市评选中势头强劲。这里有 41 家上市公司,是国内为数不多的 GDP 破万亿的城市之一。同时,它也是国内重要的港口和滨海旅游城市,绵长的海岸线、精致的城市风光、多国的文化遗迹,构成了它独特的魅力。

苏虹十分看好 B 城的新区,这是由国务院批准设立的国家级新区,距离 A 城只有一个小时的车程。沿着海岸线一路看下来,地铁、高校、影视基地、大数据中心、高星酒店、剧院……到处都在如火如荼地建设着。这其中,当然也少不了商品住宅的影子。

然而,在转了几个新楼盘之后,苏虹却有些泄气了。售楼处人头攒动,却没有人能买到房,因为之前的库存都卖完了,新房要等到四五月份才能开盘。虽说可以认筹,但是认筹的名额已经超出了预售的套数,需要排号。苏虹听说,有人在网上倒卖排号,一个号炒到了几万元。

更让苏虹震惊的是,年前朋友曾在这里买过一套房子,单价只有 8000 多元,如今还不到半年,在无新房可买的情况下,二手房已经悄悄涨到了 13000 元。

苏虹无功而返,琢磨着等到四五月份新房集中开盘的时候,无论如何要来抢一套。然而,就在三月的最后一个周五,B 城下了限购令,外地户口没有两年以上社保缴纳记录,不能买了。

看到这条新闻,苏虹不知该庆幸还是遗憾。一旦限购,意味着疯涨的房价会在一段时间内得到抑制甚至回落,没买的,失去了入场券,买了的,也可能面临买在高位上的尴尬。

带着复杂的情绪,苏虹放弃了 B 城,开始转战 C 城,一座距离 A 、B 二城均 100 公里的三线地级城市。

生活在 C 城的朋友听说苏虹要去买房,立刻极力劝阻:千万不要买!她家的房子不但四五年没涨了,还很难卖出去。

朋友所言不假,苏虹实地考察的结果也是如此。跟 A 、B 二城截然不同,C 城的售楼处一片冷清,有些售楼处一个月卖不出两套房子,有的卖了好几年还没有清盘,有的甚至打出特价促销的广告标语。

然而苏虹认定,这里有投资价值。

2016 年底,中国的广义货币供应量 M 2达到 155 万亿,迫于资金外流和保卫外储的压力,这 155 万亿只能被限制在国内来消化。在一二线城市房产政策收紧之后,这 155 万亿需要找到一个出口,于是,它们开始流向三四线城市,这些城市的房价开始蠢蠢欲动。苏虹手里的这 40 万,也是这 155 万亿中的一部分,她能在 B 城限购后想到来 C 城置业,那么别人也可以。用不了多久,这些在一二线城市碰壁的 M 2们,就会陆续流入三线城市了。

同时,C 城的房价之所以四五年没涨,是因为前期库存太大,经历了这几年持续去库存的过程,现在优质地段的房源已经所剩无几,涨价是迟早的事情。而且,作为一个交通便利、经济发达、配套完善的地级市,跟县城A城七八千的房价比起来,5000 左右的房价性价比够高,潜力也够大,应该算得上是“价值洼地”了。

苏虹从地图上圈定了几个范围:市政府驻地、排名前三的中小学附近、大型商超周围。然后,骑着公共自行车,穿梭在 C 城大街小巷的新楼盘和二手房中介处。最终,只用了两天时间,就果断签下了市政府旁边的一套 100 平的学区房,尾盘处理,首付只有 16 万。

几番折腾下来已是春末。此时,苏虹手里还有 27 万存款,每月还房贷 6000 元。丈夫劝苏虹说,有一套自住、一套投资就够了,留点钱还得生活不是?

但苏虹哪里听得进去。27 万,存在银行利息太低,投资自己回报太慢,在这一轮房产投资的窗口期即将关闭的节骨眼上,她只能跟时间赛跑,争取资产配置的利益最大化。

每天从早到晚,就连吃饭、睡觉、上厕所的时间,她都要抱着手机,研究炒房攻略,继续苦寻“价值洼地”,

这个时候,一个阻碍她炒房的因素浮现出来:第三套房,无法申请房贷。

对于一个炒房客来说,杠杆就是生命线,如果不能贷款,27 万什么也做不了。

苏虹连夜请教在省城卖了三年房子的发小。“你们前两套房子是谁的名字?”发小问。

“我老公的。”

“那就好办了。你们去办个假离婚,这个问题就解决了。你用自己的名字签合同、办贷款,不仅能按首套房利率打折,契税也能省上一笔。”

居然有这种操作?苏虹再一次刷新了世界观。

她把这个方案告诉丈夫,丈夫第一反应是,坚决反对, “疯了吗?至于吗?”

怎么不至于呢?结婚离婚不过是个形式,换来的经济价值却不容小觑。

在苏虹的软磨硬泡下,丈夫只得答应:离!

拿到离婚证那天,他们走出民政大厅,明晃晃的太阳映得人眼前发晕。苏虹想到网上那些为了买房假离婚最终变成真离婚的传闻,心里不禁抽抽了一下。

结婚六年来,这个男人对自己百般包容,什么都由着她,连假离婚这种荒唐的事情都最终遂了她的意。签字的时候,她看到丈夫的手在微微颤抖,那一瞬间,她知道,这件事对他们的影响,就像眼角萌出的第一条细纹,虽不明显,却再也消弭不去。

回到家,她把两本离婚证严严实实里三层外三层包裹起来,藏到只有自己才知道的地方,免得被老人孩子翻出来,引起一场腥风血雨。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在众多投资专家推荐的南部海岛 D ,西部中心城市 E 、F 中,苏虹反复权衡却难以抉择。最终在出发的前一天,她用抽签的方式确定了自己的目的地。第二天中午,只身站在了这个一年四季都是夏天的热带小岛上。

在北方春寒料峭雾霾肆虐之时,灿烂的阳光和温暖的空气,让在北方瑟缩了一个冬天的筋骨都舒展开来。也许这就是北方人钟爱这里的原因吧。

除了自然资源的得天独厚,作为投资客,更看重的是资产的升值潜力。一方面,整个海岛的土地供应在大幅减少,土地的稀缺性越来越大,而岛外迁入的需求与日俱增,供不应求必然导致价格上涨。另一方面,D 岛历史上经历了两次房地产泡沫,这五六年一直在消化以前的泡沫,时值今日,在内地城市房价暴涨之后,D 岛的泡沫已基本挤干,上升空间巨大。

在环岛考察一周后,苏虹签下了位于海边的一套一居室的海景房。

站在露台上,南国温暖的春风拂过她的脸,她想到有朝一日可以跟丈夫在这个南国小镇安度晚年,想到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大海,心中充满了希望。

秋天的时候,三套房子陆续交房了。苏虹像忙碌的小蜜蜂,奔波在三个城市,收割胜利的果实。

拿着沉甸甸的三串钥匙,她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安全感。

此时,C 城的房子已经涨了 30 万,D 岛的房子已经翻番。苏虹庆幸自己赶上了这趟末班车,她的处心积虑,终于让她没有被这个时代远远地抛在后面。尽管存款已经归零,每月工资还完房贷只能勉强维持生活,但她觉得值了。

2018 年春节前,苏虹一家搬进了 G 小区的新房。这套 80 平米的房子,除去公摊,只剩 60 平米,又被分割成若干空间,每个房间如同家雀窝般狭小。装修是统一的欧式风格,繁冗复杂的吊灯和软包挤占了有限的空间,显得更加局促。

苏虹没有钱置办新的家具,索性选择了一切从简,极简。房内简单到只搭了一个地台,吃饭睡觉读书休憩都在上面。一室堂皇,家徒四壁。

晚饭后,女儿挨在她的身边,拿画笔在纸上涂鸦,嘴中念念有词地讲述着画中人物的故事。丈夫在加班回家的路上,厨房里温饭的锅里咕嘟咕嘟冒着热气。

苏虹躺在地台上,微闭着眼睛听网络有声书。一个浑厚的男中音声情并茂地读着狄更斯的《双城记》:

这是最好的时代,这是最坏的时代;这是智慧的时代,这是愚蠢的时代;这是信仰的时期,这是怀疑的时期;这是光明的季节,这是黑暗的季节;这是希望之春,这是失望之冬;人们面前有着各样事物,人们面前一无所有;人们正在直登天堂,人们正在直下地狱。

一年的算计和奔波,终于在这一刻尘埃落定。

来源:中国三明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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