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体面？

文：蔡垒磊

今天看到一个热议话题，说一 00 后的姑娘为了照顾生病的父亲返乡种莲藕，常年一身污泥，明里暗里被同学嘲笑不体面。当然现在不会了，因为做出规模了，挣到钱了，嘲笑的同学贴过来求工作了。

为什么一件被认为不体面的事情，一旦挣到大钱以后，它就变体面了呢？体面是什么？体面是有钱有权，混得好。那为什么很多人会自动将这种一身污泥的外在表现等价于不体面，而将在办公室吹空调等价于体面呢？因为体力劳动被普遍认为是不挣钱的，而在电脑前打字曾被普遍认为是挣钱的；穿工装的职业被普遍认为是不挣钱的，穿西装打领带的职业被普遍认为是挣钱的。出于这样的刻板印象，我们就愿意去选择那些被不认识的人认为是挣钱的职业，哪怕它事实上不挣钱 —— 为了这些外在虚荣，我们宁肯放弃那些内核上很体面但外在表现得不够体面的工作。

这里我就不得不重申一个概念，那就是人生效率。你的人生是越过越好，还是越过越差，取决于你手上的资源资产的积累效率提升速度。很多人为了别人眼中的临时体面，而放弃事实上效率更高的积累方式，这叫为临时情绪买单，是一种消费。而我们知道，消费是一种消耗，它跟效率提升是相悖的，所以可预见的是，他们或许获得了临时的情绪，但未来将不得不花越来越多的成本，去满足差不多的情绪，直到系统崩溃，从体面彻底变成不体面。

反之，一个人看清了本质以后，愿意只以效率提升为纲，放弃临时的体面带来的情绪满足，那么未来他终将收获长期的体面，且这种体面维持起来非常简单，因为效率提升了。什么是效率提升？就是今天我吃饱需要一个馒头，明天只需要半个馒头，这叫效率提升了，而前一种人是什么？今天我吃饱需要一个馒头，明天可能需要一个半馒头，直到有一天实在太辛苦，装不了体面了为止。

很多年前，在我决定离开体制的时候，我爸妈其实并不知道我在外边儿做什么，也不知道我已经挣了多少钱，他们就觉得 “为什么你要放弃这座城市里人家进都进不去的工作”？其实就是他们觉得公务员很 “体面”，这种体面体现在别人认为你混得很好，你都不需要说你在哪个系统，别人一下就能理解，这个身份减少了沟通成本。但你要说你在创业，你是投资人，年轻人可能会觉得 “哇哦”，但他们这辈人就觉得，不稳定，以及还是不理解这到底是算混得好哇？还是不好哇？增加了沟通成本，本质上就是这个身份在级别上的高低悬殊差别太大，无法用身份本身去标准化一个共识。

一切都还是为了别人心中的 “体面”。当时我就问了我妈一个问题，我说，你是要一时的体面，还是要一世的体面？这个问题要讲透了，就是我说的 “人生效率”。公务员于我当时而言，不管是身份还是收入，都已无任何效率积累的作用，反而有拖累，这个时候我若是执着于他人眼中的体面，那就是抛弃了事情的本质，舍本逐末。我们做的舍本逐末的事情还少么？大多数人最经常干的，就是舍本逐末的事情，本质上就是看不到本，只看到事情的表象，所以只能遵循表象行事 —— 可表象跟里子，在很多时候都并不一致。公务员是大多数人的终极选择，但它的背后是什么？很少有人探究，所以当我说它不适合我了的时候，父母会表现出不理解，因为他们没有思考过里子，自然无法提前探知时代变化，也不认为我这个个体的情况会跟多数人有什么不同。

体面的表象，是身份，是职业，是形象，而体面的里子，是事业高度，是钱和权。追逐里子，你会越来越体面，而追逐表象，你会离体面越来越远。大家可能临时会因为西装领带而尊敬一个人，也会因为他付不起房租而无法长期尊敬他。如果你的体面是以长期容易更不体面为代价，那我只能祝你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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