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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天一位朋友找我倾诉,她说她越来越感到孤独。

@Ericaliga:前几天一位朋友找我倾诉,她说她越来越感到孤独。原因是她发现不再有人能完全理解自己,在自己需要的时候陪伴并支持自己,在自己想要倾诉心事的时候全身心地倾听她的诉说。

她连续说了好久,抽丝剥茧地剖析自己感受到的孤独的情绪。比如,她说:我小时候一起长大的朋友们,虽然我们现在依然经常见面,但我感觉这个圈子里除了我以外的每个人都建好了自己独立的生态系统,建好了自己的一座小房子,而只有我放下了我自己建房子的那一小块地,跑到中间来很努力地在给我们共同的花园浇水,可是只有我一个人在给这个公共花园浇水,她们都在建自己的房子。

比如,她说:当我需要朋友倾听我的心事的时候,我发现不再有人可以当我的倾听对象,虽然有时候朋友们有在场“倾听”,但你知道倾听有两层涵义,一层是身体和语言的倾听,一层是注意力和情绪的倾听。她有可能看起来在听,但她的注意力和情绪并没有跟着我的故事走,她只是在完成倾听这个任务,这样我并不能感受到支持。

比如,她说:我知道这一切源于我们每个人有不同的优先级,有些人的思绪跟着目标和事实走,就像你,有些人跟着情绪走,就像我。我总是努力当一个特别好的朋友,给予别人全部的情绪支持,于是我对朋友也有这样的期待,但没有人会像我对待别人一样对待我。

她讲了好久,我边听边惊叹于她对情绪细致入微的描述。于是在她说完之后,我深吸一口气,说:首先,我想说你太厉害了,你能把自己的情绪状态、变化、前因后果都分析描述地如此精准,用词那么准确,这需要对周遭和对自己都有极高的洞察力,同时还需要准确的表达能力,只有极其聪慧的人能做到,你很了不起。

我刚说完这句话,她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我递纸巾给她,没有说话,沉默地等她哭了一会儿。

哭到尾声,我对她说:我觉得你自己都想得很清楚,你并没有做错什么,也没有感觉错什么,只是你有很多情绪感受,多到让你无处可放,所以你只是需要有人听你说一说。我觉得你并不需要别人给你什么建议,但如果你想要建议,我可以分享我从中看到的一些可以改变的事情。她说她想要听听我的建议。

我说,我观察到你总是出现在各种朋友的生日聚会上,其中多数朋友我也认识,其实都不是什么亲密至交,更像是学校里偶尔会在一起玩个游戏的隔壁班同学,我大胆猜测其中有一半的聚会其实你都不想去,但你不好意思拒绝,你一定会到场并给足对方能量满满的祝福。我知道你管这些叫“爱”,但我管它叫“无效消耗”。这些聚会,缺你一个不会办不成,但你在工作累了一周后还得用自己难得能休息的周末晚上去给萍水相逢的人唱生日歌,派对到半夜影响第二天的精神状态,然后滚雪球式地重复。

她说:所以如果是你,你会都拒绝是吗?

我说:你就想想,咱们都认识这么久了,我拒绝你约我出去的次数还少吗?

她说:是哦,那你都不会感到愧疚吗?

我说:我为什么要愧疚?一个邀约的发出应该建立在接受可能被拒绝的前提上,接受是正常,不接受也是正常。我默认我们作为成年人,都有能淡然接受拒绝的成熟。何况,我没有义务照顾你,但我有义务照顾好自己。你也一样啊。所以,对,如果是我,只要不是工作,不管是生日还是什么理由的邀约,只要我没有“我很想去”的想法,那我就不去。尤其是要半夜才结束的活动,除非是非常难得一聚的人员组合,否则我觉得都不值得我参加,因为我很重视作息规律的持续性,我不会为了让别人高兴而打破我的生活。所以我的第一个建议是:收回一些你用来单方面支持别人的能量和时间,把它们用在自己工作后的休息上。

我的第二个建议是:将寻找理解的需求按话题分散。

不要企图从一个人身上获得全部的理解,可以从这个朋友这里获得这方面的理解,那个朋友那里获得另一方面的理解,合起来便有了完整的支持。

我已经不是第一次听人倾诉“没有一个人完全理解我”的痛苦,甚至可能已经不下十次,这是如此的普遍寻常。

当然没有任何一个人完全理解你了,因为人与人就不可能完全互相理解。

你如此复杂多面,你是一万天的日起日落汇聚而成,一万天的每一天里都能发生许多事,它们一环扣一环,又时刻在变,数亿个不同参数构筑成的你怎能被轻易看懂。我们不可能理解另一个人,我们只可能理解她的一部分情绪、想法、行为,很小的一部分。

也从来没有人能完全理解我。但有很多人可以理解我的一部分——和我一起长大的朋友们理解我的童年创伤,和我一起训练的朋友理解我在训练中的挣扎挫折,和我一起留学过的朋友理解我作为“他者”在异乡的艰难,参与在我的日常生活里的朋友理解我的取向,通过网络认识的有相似信仰的朋友们理解我对性别议题的态度…

理解我训练挣扎的朋友如果听我说性别议题会完全不懂我在说什么,参与我日常生活的朋友无法明白半分我的童年创伤,但她们每个人都能理解一部分的我,这就足矣。我在每一个朋友那里获得一点点支持,合起来我就获得了很多很多的近乎完美的支持。

想要找到一个人理解这全部?这不可能。
没有人能理解我思绪的广度,更没有人能同感我情绪的深度。这不是一句自怨自哀,而是我认为本该如此的事实。

如果有人认为能理解我的全部,我不会感到欣慰,而会想说:不要自以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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