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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片乌云。(长文)

很多人问我为什么不出去玩了,为什么没有新照片了,看到这些问题我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2017年是对我打击很大的一年,写这篇文章不是为了回答这些问题,而是在经过这一切之后,在我已能看淡时,把这一年多的事情心平气和地讲出来,并把它们变成过去。

2016年的国庆节后,我在下班的路上收到一条微信,老婆怀孕了。虽然这一切都在计划中,但当我知道这个消息时心中还是涌起一阵激动。其实我一直对要不要孩子持无所谓的态度。老婆在这方面心气比我高得多,最近1、2年突然就想当妈了。应该说准备了好长时间,付出了很多,但由于各种原因吧,这个孩子要得并不如容易,不过,任何困难都挡不住一颗想当母亲的心。

接下来的事情就和大家都一样了。

我每天的淘宝里塞满了各种婴儿用品,开始和周围的同学、朋友四处打听各种经验,生过的人也都很热心,给我推荐各种东西,传授经验,希望我能绕开他们已经趟过的坑。

我虽然不是家里同辈人里最后一个要孩子的,但也算较晚的,这个事情虽然不会对我们造成什么困扰,但当家庭主流气氛占据时,心里也多少会有一丝压力,会有那么一点不舒服。这次终于怀上了,春节时的家庭聚会,各路亲戚都来祝福我们,一片祥和,一切看起来都再正常不过,再主流不过。这就是普通人都走的路,得到幸福几率最大的路。

然而,还没出正月十五,事情就急转直下。

当时父母陪我们一起去医院做20周孕检,这是一次比较重要的检查,俗称大排畸,也是我们第一次能通过B超看见孩子,知道是儿子还是女儿,我一直希望自己能有个女儿。

刚开始一切都是正常的,孩子很活跃,是个儿子。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他,他的眼睛、鼻子、嘴、手、脚,一个完整的人,我站在监视器前,有点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切,这就是我的孩子了。但万万想不到的是,那也是我最后一次看到他。

检查到最后的时候,医生看到了一个大黑点,我也看到了,医生把B超换了个位置,于是……

“哎呦,宫颈怎么打开了。”

我听到之后懵了一下,虽然我不懂,但是看着B超上的图像,也能猜到大概了,孩子快要出来了。然而老婆一点感觉都没有,医生也确认了很多次,问有没有觉得肚子疼等症状。一时间屋子里挤满了医生,对着屏幕开始讨论起来…… 最终给我的结论是,医院处理不了这样的情况,需要转院,孩子现在很危险,胎胞已经从子宫里面顶出来了,宫颈几乎消失。最终我们从私立医院直接转到了之前已经建档的妇产医院。

母亲吓得脸都白了,犯了心脏病,坐在那里起不来,我让我爸先去照顾她,然后我一个人陪着躺在急救车上的老婆奔向另一家医院。她眼睛直直地盯着车顶,无声地流着眼泪。我也傻呆呆地看着她。到医院后,送进急诊又开始一番检查,由于病房没有床位,直接被送到了待产室,老婆的鞋袜都丢在地上,兵荒马乱,一片狼藉。从那一刻开始,再见到她已是三天后,我也在待产室外面的椅子上坐了三天三夜。

由于是待产室,我和老婆以及里面的医生直接交流的机会非常少,医生说这种情况下,保胎的成功率不高,建议我们放弃孩子,直接引产。但这孩子来之不易,我们强烈要求保胎。医生表示理解,如果时机合适,可以安排环扎手术,同时也说明了这里面的风险。所谓合适的时机就是,让她保持头低脚高的姿势,如果胎胞能回去一点,漏出一点宫颈的空间,就可以在宫颈上扎个环,等32周左右再把环放开。但在等待环扎机会的过程中,几乎所有医生护士都在劝她放弃,她一直坚持着。

上面这些信息是这三天三夜唯一有价值的信息,也是唯一让我看到希望的信息,而大部分时间,我只能坐在外面冰冷的铁椅子上,期盼着下一秒钟,想象着她一个人在里面经历着什么。第二天上午,爸妈来换我,我在医院旁边的快捷酒店订了个房间,刚进屋没多久,电话响了,妇产科的主任经过商议,确认了保胎方案,让我回去签字。此时,我觉得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好景不长,下午的时候,羊水破了,医生说,这样就彻底保不了了。事后老婆和我说,那几天医生做了很多次内检,实际上这种检查都对保胎不利,到现在我们都不确定破水到底是自然的还是人为的,我想相信医生不会到这种地步,但又觉得为什么偏偏在医院这两天就破水了,这么巧?我写下这些文字的时候这件事情已经过了将近一年了,想起这些我依然心有不甘。但是也只能接受,因为这都是猜测,毫无证据,其次无论我做什么,孩子也都已经回不来了。事后,我两也默契地互相不再提起。

保胎方案就这样被废弃了,我的心情就像过山车一样,开始面对下一个问题。破水后医生建议自己生,然而她依然什么感觉都没有,又这样等了一天。第三天的上午,医生觉得再不生有感染的风险,于是决定引产,由于要用一种药强制宫缩,我第二次签字。这种药引起的宫缩,比正常宫缩还要痛苦,就这样,她一个人在待产室的床上把只有5个月的孩子生下来了,由于孩子的肺尚未发育成熟,经不住宫缩的挤压,在出生过程中就憋死了。

这三天,我在手术室的外面看着16个孕妇被送进去,16个婴儿被送出来,看着我周围每个家庭开心激动的一刻,看着手术室外面黑板上登记的孕妇开指情况,看着我老婆的名字写在那里,名字后面写着“2指”,这个数字三天都没有变化。听着大妈们在电话里报喜,听着她们指着墙上我老婆的名字说:“这是谁啊,怎么还2指啊!”。从白天到深夜,看着人来人往,时而还会有人会和我搭咕两句,我只好勉强笑笑。

她自从被推进去,三天没有下过床,吃喝拉撒全都躺着,保持着半倒立的姿势,和我一样看着每个孩子降生,还要忍受护工的嫌弃。由于三天排便不畅,引产时孩子是和大便一起出来的。虽然我没有直接问过,但孩子我相信她一定是看过的(事后她告诉我一眼都不敢看),每当我想象这个画面,心中都一阵剧痛,那个平时温柔平和的人,怎么能承受这些。她一个人,在屋里三天三夜,身体和精神承受着巨大的双重折磨……对我来说,孩子没了没什么,然而让她经历这些,是我一辈子都无法释怀的。

从手术室里出来,我把她推进病房,晚上趴在她旁边,她太累了,睡着了。周围都是孩子的哭声,或是待产的孕妇,看到我们又不敢多问,我只记得,那一夜,很难熬。

这一年我流过很多次眼泪,但只有一次当着她,就是出院回家的早晨。躺在床上,拉上窗帘,躲进被窝忍不住说了一句:“我们的孩子没了。” 两个人开始抱头痛哭。

之后我请了个长假,每天和父母一起照顾她饮食起居,煮麦芽水,敷芒硝,回奶,每天擦身子。那时候我想,不能让她再受任何苦。三天以前,开心地去见孩子第一面,现在,家中又变成了两个人,她为了这个孩子准备那么久,付出了那么多努力,就这么一下子没了。坐月子的那段日子,就像行尸走肉一样,她眼睛每天都是肿的,我也忍不住不停地回想这噩梦般的经历。她把所有孩子有关的东西或是藏起来,或是扔掉,关闭了朋友圈,两个人一起躲了起来。

不管之前怎样,她都从炼狱中走出来了,不管以后怎么样,我都要帮她好好恢复,努力开始过正常的生活是我当时最重要的目标。

而我本以为到这里,事情就结束了。

3月初,空月子做完,她的身体逐渐恢复,但悲伤依旧,终日以泪洗面。随后硬着头皮两腿发软地又走进医院去做产后检查。

老婆拿着B超单从检查室出来,我一看脸色,心又提到了嗓子。医生在子宫中发现一块血流丰富的阴影,说可能是妊娠病变,但又不太确认,让注意观察。但我想我们不会这么倒霉的,心中抱着侥幸,觉得可能只是恶露未净,过一段时间自然就会好了。可是两周后再检查时依然没有好转。医生又扎在一起开始七嘴八舌地讨论。

“这是个什么东西啊?”

“不会是动静脉瘘吧。”

“不会吧,上次听香港专家过来说这个东西很长时间都无法自愈。”

“可能得介入了。”

我们怀疑是胎盘残留,拿着B超找到当时引产的医生,质问他当时有没有检查胎盘完整,他回答取出的胎盘是完整的,但小孕周引产难免会有一些碎的留在里面……问他为什么引产后不马上做B超来判断子宫内有无残留胎盘,他支支吾吾不能给个明确的答复,只说即使有一些碎的残留也能慢慢排出来。当时我已经对这里彻底失去了信任,加上在这里极差的体验和经历,和家人商议后决定转院,去了协和,找了妇产科的专家。

一开始,协和的专家也不确定是胎盘植入还是动静脉瘘,但更倾向是植入,就是说,胎盘在发育时长到子宫里面去了,要么手术给挖出来,但对子宫损伤较大,要么等上3个月到半年,让子宫一点点把它挤出来,这个过程有可能会有大量出血。

4月初,清明节,突然开始大量出血,我心想不会这么快吧,昨天刚检查完今天就开始了?到了傍晚的时候,血量加大,已经超过正常月经的范围,我们吓得直接去了急诊,以为是大出血了。到医院医生一看,说没事,不算大出血,让回家休息。还好,第二天血量开始下降,至少看起来像是正常月经。

4月中旬,再次去协和复查,情况恶化,可能和之前那次出血有关系,B超上动静脉瘘血流信号非常明显。

第一片乌云。(长文)

用医生的原话说,一片火海,随即立刻确诊为动静脉瘘,也明确了之前的大量出血其实是正常月经,受这个病灶的影响,所以量大。

这个病我在这里就不多说了,如果有兴趣可以自己去搜索,大概的意思是,由于怀孕期间胎盘的异常生长,在子宫壁里面长出了一个动静脉交织在一起的血管团,和子宫融为一体,和植入的区别在于植入是胎盘组织,而动静脉瘘是血管团,非常凶险,随着子宫自己的排异机能以及每次月经(子宫内膜脱落),血管团中的动脉、静脉血管可能随时破裂,直接造成子宫内大出血。要想彻底解决,唯有摘除子宫。

当时的心情可以用崩溃来形容,老婆从一个地狱,进入了另一个地狱。原本只是失去孩子,现在变成要失去子宫,也意味着失去下一次的希望。虽然医生措辞非常注意,但言语之间还是透露出对这个病的无奈和乏术,病因不明,无痊愈先例的事实让我们感到绝望。

医生说,这个病如果不主动介入,恐怕很难在短时间内有变化,乐观估计,就算有变化也是在4-6个月以后,这期间随时有大出血的风险。老婆哭着和医生说想要孩子,不想失去子宫。最后,医生在多次和我们的交流以及病情综合考虑下,提出了一个期待疗法,并且明确这个疗法有风险,如果以后出事,要有心理准备,但这也是目前唯一有可能保住子宫的方法了。老婆毅然决然地选择了这个方法。说实话,我当时心情很复杂,我希望她依然是个完整的女人,我无法想象如果失去子宫将对一个年轻的女人带来多大的心理打击,另一方面,我不想要孩子了,只求她平安。在那一刻,她比我坚强太多。

所谓期待疗法,就是主观上认为这个病能自愈,先不做介入干预,所做出的一切治疗,也都是围绕着有助于自愈的方向实施。等下次月经时,先用药物闭经,降低子宫内膜脱落对病灶的影响,降低大出血几率,等待病灶变化,但这种变化并不一定是积极的。同时观察血色素,如果月经后下降明显,或是期间发生大出血,要立即实施子宫动脉栓塞手术,之所以现在不做,是因为这个手术对子宫和卵巢都有损伤,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不去碰子宫这个太上皇。

另一方面无奈的是,这个病并不会因为你注意休息就会有什么好转,它就像水龙头一样,关着的时候一点事都没有,一打开,就会喷涌而出。医生建议平时正常生活,但不要剧烈运动,不要出远门,如果出血多,立即吃妥塞敏(强效止血药),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来医院就行了。我当时听着医生这么平静地说出这些话,一阵苦笑。

5月初,月经如期而至,去医院注射抑那通(激素类针剂),这次月经出血量依然很大,抑那通并不是一针下去就会止血,而是通过激素的调整逐渐闭经,且必须以稳定周期(28天)注射,因为是内分泌激素的人工调整,所以会让人提前出现更年期的症状,烦躁,多汗,脱发,药单子上长长的一大篇副作用让人看了害怕。

到了5月中旬复查,血色素从上次的139降到了126,医生说不能再出血了,开始吃止血药。B超检查病灶无变化,依然一片火海。

6月初,第二针,B超结果依旧让人失望……

6月底,第三针,B超结果显示病灶尺寸无变化,见大量动静脉瘘血流频谱……

医生说抑那通针剂不能一直打,最多6次,如果不能闭经,出血量依然较大,就必须直接实施子宫动脉栓塞手术了。

……

那是我们最艰难的一段日子,事情从丧子,变为可能失去子宫,最后再到保命。每天忍不住在网上查各种关于这个病的资料,看不到出路,看不到希望。不管去哪,她的包里都放着全部病例、医保卡、紧急止血药和卫生巾,做着随时去医院的准备。持续好几个月笼罩在痛苦、忧虑、恐惧之中,终于,她还是崩溃了。每天的状态让我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和我说想去死。我每天用各种方法转移她的注意力,安慰她,但我知道在这种打击下,说什么都没有用,我自己有时也很难控制自己的情绪,经常坐在那里发呆,晚上睡不着,脑子里出现各种可怕的画面。但我知道我不能垮,每天我都提醒着自己,怀着这个治疗方案能带我们从泥潭中爬出来的希望,摒除杂念,保持理智与清醒,振作,力争最好的结果。

可是,没过多久,地狱却又往下走了一层。

7月4日,上午,我刚到公司没多久,突然接到电话:“我好像大出血了,裤子全湿了。”

老婆被120直接送到协和急诊。

当我在急诊室看见那一幕时,我想起了之前医生和我说的那句话,“大出血是喷出来的”。血从下面一股一股的往外冒,满腿的血,满地的血。我永远都忘不了当时我和她对视的眼神。

医生一开始用纱布堵,同时打点滴止血,血色素掉到100,通知我准备输血,当时我脑子一片空白。

大概过了3、4个小时,血暂时止住了,收了住院。主治医生说:“栓吧。没什么选择了。” 之前说过,栓塞本身对子宫损伤很大,要掐住子宫主动脉的供血,而且是造影手术,所以辐射也会对卵巢有影响。另一方面,栓塞的目的是迅速止血,防止出现生命危险,但栓塞的明胶海绵会在2个月左右融化,如果血流再通以后仍然会有大出血的问题,可谓投鼠忌器且进退两难,但其实此时我们已经没有选择。手术前医生告诉她,手术后子宫因为瞬间缺血,会有剧烈的痉挛导致疼痛,如果受不了可以打吗啡。老婆当时问了一句,比生孩子还疼么,医生说,是的。

术前准备的时候,护士从她下面把刚才急诊止血的纱布拽了出来,疼的她惨叫一声,我在门外听着,眼眶一下子又湿了。

由于此时已经到了晚上,考虑到现在已经止血,暂无生命危险,医生决定第二天上午再进行手术,但如果晚上又开始大量出血,那就必须直接急诊手术。

协和的妇产科病房晚上不能有男家属陪床,我忐忑地回到家里,躺在床上,她给我发了一条微信,又忍不住哭了。

第一片乌云。(长文)

熬了一夜,第二天一早,手术开始了,持续近两小时后,老婆被推了出来。过程比较顺利,至少从片子上看,病灶的血流似乎消失了。一高兴松了口气,忘了还有一关要闯。

子宫痉挛在之后两小时开始了,她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打滚,痛苦地呻吟着,我握着她的手,心疼的忍不住一滴滴地掉泪。止疼药不管用,开始打吗啡,疼痛缓解了好多,医生说这个疼要坚持一下,吗啡不能老打。药劲一过,又开始剧痛,持续的疼痛又折磨了她一天一夜。两天后,等子宫的侧支循环建立起来,疼痛才几乎消失。后来又开始药物过敏,每天头晕,呕吐,肠胃不适……

在医院呆了小两周,终于抗过了身体最难受的日子。

最后复查结果还不错,病灶的血流没有因为侧支循环的建立而重现。总算是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光亮。不过,医生说这病灶可能会带一辈子,因为它已经是一块组织融入了子宫,恐怕很难消失,但只要没有血流信号,至少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只是血管这个东西,生长没什么规律,如果哪一天又通了,可能还得栓塞,再通,再栓…… 最后实在不行,就只能摘掉子宫了,毕竟保命要紧。

那时候我们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只希望能安全地回家……

7月中旬,出院了,身体恢复正常状态,也暂时不用担心出血了,应该说我们得到了当下最好的结果。在医院期间,全家人的照顾和病友的相互鼓励让她逐渐改变了对生活的态度,开始接受这一切无法改变的事实,不再沉浸在失去孩子的痛苦中,学着忘记。

说起她的病友,我想多说两句,其中一个人是怀孕四个月,但胎停了,要把已经死去的孩子生下来,这已经是第二次失败了。从小父亲抛弃她们母女,母亲一个人把她托大,童年生活异常艰辛。后来男友让她打胎两次,现在终于找对了人,但两次怀孕均以失败告终,现在已经38岁了。另外一个人,是已经有了一个儿子,二胎瘢痕妊娠,刮宫后得了和我老婆同样的病,但不幸的是,就在我写下这些文字的这几天,她已经摘除了子宫,这期间她三次大出血,做了三次栓塞手术,老公也出轨了。

老婆说,这个世界,永远有比你还惨的人。

术后我们逐渐恢复了正常生活,若无其事地过了5个月,她的身体没有再出现过明显的异常。

这期间我们都忙着自己的工作,尤其是我,因为工作的原因,今年尤其忙,几乎每天到家都是9点以后,还经常通宵,周末也很少休息。也可能是因为这些原因,这段时间我也没空胡思乱想,每天就想着今天如何过好,不管将来。2018年元旦,我在公司负责的系统出色地完成了一个重要任务,如释重负。

其实这一年,家中还发生了一件大事,2017年2月的时候,父母在我们多次劝阻未果的情况下,被p2p骗走了他们将近70%的现金资产,但由于当时正在失去孩子的节骨眼,所以他们过了几个月才告诉我。这一年他们也承受了很多。用“家破人亡”来形容我的2017年可以说并不过分。

我从小一直很顺,虽说不算有钱人家,但衣食无忧。无论上学,工作,结婚,也是一马平川。做了从小梦想的职业,事业稳步提升。老婆可以说是天赐良缘,一个就住在我家马路对面,甚至还在同一所大学,却到了25岁才认识的漂亮姑娘。这么多年我们无论大事小事从没吵过架,三观一致,周围有朋友说我们是神仙眷侣。应该说,我是一个心中充满着阳光和力量的人,今年的这些事,是我的第一片乌云。

现在,我经常回想我们刚在一起的那几年,想起之前我们每年的旅行,想起我们每天稳定的生活节奏,翻着之前照片,边看边乐。然而,2017年这一遭走下来,心情异常复杂,但我们的感情比之前更好了。现在,我只想努力恢复之前的生活。

前几天,她和我说,她的心已经先于她的身体逐渐恢复了,也不会再“执念”于孩子这个可能与我们终生无缘的事。听到这番话,我心里说不出的豁然。

我想,我承受的所有加在一起,都不及她的百分之一。我不是女人,有些痛,我可能一辈子都无法体会,唯一能做的,只有陪伴。这一次她虽然没有做成母亲,但我依然看到了她身上的那份伟大,尤其是在经历这一切之后,还保持那颗金子般的心。

我想,也许从此,就是新的开始了,即使病灶还在,未来难料,但我们已经不怕了。

如今,关于孩子,我们仅剩下了这些。那是2017年1月15日晚上,怀孕4个多月,她早早就睡了,我一个人坐在电脑前,脑中想象着各种孩子出生后的画面,摸着他的肉胳膊肉腿。当时的我按耐不住,写下了这段话:

父名昱,母名雪;

和之为水,润物无声;

之于己,之于人。

生养大任,谨言慎行;

然人生得失荣枯,吉凶参半;

唯愿你,

卓尔不群,却和风细雨;

看透尘世,仍逍遥人间。

今得名,沐之。

谨以此,纪念那个还不能称之为人的生命。

电影动人,但没人愿当剧本。

尘埃落定,愿今后健康平静。

第一片乌云。(长文)

摄于 2017年 纪念日

来源:https://www.douban.com/note/6537080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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