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列格醒来的时候浑身乏力,就像是做了一个特别长的梦。眼前的这些人他一个都不认识。看起来这里像是一家医院,装潢和设施有着他欣赏不来的时尚外表。面前一个似乎对地球人了如指掌的执行官向他解释:你病了,当年癌细胞已经扩散至你的肺部。但是可以放心,现在已经完全可以治愈了。只是你什么记忆也没保存下来,除了一些基本常识,而且还是二十一世纪的。听起来像是天方夜谭。接着,拐角处又进来一个人,他有着一张老得夸张的脸。老人对奥列格说:曾祖父,你已经在这里躺了99年了。很久以前,祖父为你签署了冷冻协议。是的,你正是在未来苏醒了。
就像某种戒不掉的多巴胺,许多科幻片里都有把人冷冻起来,并在未来复活的故事情节。但是,我接下来要讲的并非某部作品里的惯用套路,而是一个发生在当下的、活生生的事实:此时此刻,在距离莫斯科两个小时车程的谢尔吉耶夫小镇,56位“死者”正在盛满液氮的容器里无梦地沉睡,像冰河世纪遗留下的猛犸象标本一样,等待着未来某天能够“复活”。
莫斯科郊外,一所液氮和干冰工厂的员工正在填充液氮罐,雇主正是附近的一家人体冷冻公司。
在上个月的一个下雨天,我和朋友踏上了探访俄罗斯 KrioRus 人体冷冻公司的旅程。通勤列车从首都莫斯科出发,往西北驶向特维尔一座叫谢尔吉耶夫的小镇。这里本是因修道院而闻名,苏联瓦解后,东正教携着“死后的复活”和“来世的生命”一类的教条在此地复兴。而当下恰恰是一个你敢想它就敢发生的时代。如今,因为 KrioRus 公司的一场世俗实验,“复生”的信仰正变得越发具体。车窗外的景象已从莫斯科无边际的钢筋森林渐次化为了一片片常绿森林,颇为单薄的木质俄式别墅三三两两点缀其中。“就是这里。”我们在一幢半拉子工程的二层办公楼前停了下来。在大多数匆匆走过的人们眼里,这个白色仓库并不起眼。
一位男士打开仓库的门,请我们进去。他叫达尼拉·梅德维德夫,是KrioRus的联合创始人之一。仓库内部像一个高科技太平间,如果你参观过酿酒厂,其实样子也差不多)。3只硕大的液氮罐像老大哥一样看着你,56个“躯体”让里头人满为患。准确来说,这些容量2000升、高约4米的巨型保温杯叫“杜瓦瓶”,与弹道导弹有着相同的材质。隔层之间的高度真空杜绝了热力传递,这意味着人体在里面能够得到很好的保存。梅德维德夫站在其中一只杜瓦瓶前,检查着他的“病人”:身体完好的“病人”被一种类似睡袋的东西包裹住,放置在一个铝制的冷冻舱里,上面有各自的编号和姓氏。而单独的头颅则被装在中心罐里。
在KrioRus的56个客户中,有26具冷冻人体,25个冷冻大脑,此外,还有若干DNA和宠物冷冻服务。图为梅德维德夫手里拿着一个储存头部的液氮罐。“他们漂浮在液态氮中,就像婴儿徜徉在母亲的子宫里。”梅德维德夫说。
工作人员 Sergei 每隔三周会补充一次新鲜液氮,确保罐内温度保持在-196℃。
冷冻一个人体需要花费约36,000美元,只冷冻保存头颅(更准确来说是脑神经)的话,花费大约在15,000美元左右。“我们告诉客户,没必要冷冻整个身体,尤其是在肉身已经老迈失灵的情况下。只冷冻大脑既便宜又安全,也可能保存得更好。并且,我们确实鼓励一家人能够呆在一起。”34岁的阿列克谢举着母亲的照片,他的母亲在5年前死于癌症,目前脑神经系统大脑在KrioRus冷冻。
50岁的俄罗斯人伊琳娜·莫诺娃在2012年为女儿支付了人体冷冻费用,因为担心女儿复活后没有人陪伴,她也为自己购买了冷冻服务。“一个姑娘二十五岁就死了,你还能为她做点儿什么呢?”对她而言,72,000美元不是个小数目,但无论如何她都筹到了这笔钱。六年前,女儿因心脏病发匆匆离世,伊琳娜把她的死归咎于俄罗斯糟糕的医疗保健系统。“每个人都希望活着,而且是健康地活着。”她只好将希冀授命于日月斗转。“未来世界可能会大不同,也许KrioRus能让她复活过来。”23岁的金融系毕业生Vladislav也希望自己的大脑在死后被冷冻。他于2016年5月与KrioRus签订了服务合同。
目前,KrioRus的客户绝大多数是俄罗斯人,但也有四分之一的客户来自意大利、乌克兰、以色列等地。2014年,甚至有一个波兰裔的美国女人从加州来到KrioRus进行冷冻(美国是人体冷冻最先进的国家)。“人体冷冻在某些地方是非法的,包括法国全境以及加拿大的部分地区。而KrioRus暂时未有这种风险。”目前,KrioRus正在与国外公司合作,推广培训低温保存技术。位于意大利波利斯泰纳的人体超低温保存机构,准备将一具遗体送往俄罗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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