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当，你妈贵姓？

作者：唐三角丨吕蓓卡

2010年，当当赴美国纽交所上市，当当CEO李国庆邀请其初恋女友出席敲钟仪式，并赠送其一支亲友股。

当时新浪创始人王志东发微博调侃：

I have a dream......等我的公司在美国上市了，一定要在纽约开一个盛大的Party，把我的小学女同学、中学女同学、大学女同学都请过来，然后大声的说：谁让你们当年不搭理我，哼。

不为人知的是，邀请初恋女友出席并送股的主意，是李国庆的妻子，也是当当的董事长俞渝主动提出的，面对媒体八卦的心，俞渝倒是很坦然：

国庆的前女友是一个非常聪明也非常出色的女孩，她曾跟国庆一起创业，也应该分享一点当当网的成功。

那天，发微博的还有现在被李国庆插刀的刘强东，他说：如果有一天京东上市了，我更应该请初恋女友来庆功。

京东上市那天，刘强东也说到做到，邀请了初恋女友，“京东”的“京”字提供者，龚小京女士。

奶茶没有到场。大概那时，她就明白守得云开见月明的道理。

01

看名字就知道，俞渝生于重庆。1986年，她毕业于北京外国语学院英语专业。一年后，22岁的她又兜里揣着200美元，到美国留学。

1992年，纽约大学MBA专业毕业的她，还作为优秀毕业生在毕业典礼上致辞。但是赶上美国经济大萧条，工作不好找。她投了200封求职信，最终都没有满意的工作。她决定自己开公司，做金融咨询顾问。

在华尔街做金融咨询，那不是一般人。换句话说，俞渝面对的工作环境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投资银行一屋子开会，三四十人进去，全是男的，就我一个女的，就我一个外国人，就我一个身高在一米六五以下的。

1995年，俞渝的一位朋友，美国ABB公司美洲区总裁Bob飞机失事去世，这位生前掌控几万员工和几十亿美元业务的总裁突然离世，让俞渝感慨起世事无常，她觉得生命真是太脆弱了，开始想该怎样享受生活。

第二年，李国庆闯进了她的生活。

1996年初，李国庆去美国考察“西方先进的资本市场”。那时，李国庆的“科文经贸总公司”已经创办三年，这个公司旗下不但有广告公司，还有出租汽车公司，既做钢材，还做煤炭，只要是赚钱的，都做。

但是，他十分迷茫，不知该干什么好。当年的北大学生会副主席，抛弃国务院的大好前程毅然下海，却迷茫了。

经谭盾的太太黄静洁介绍，两人相识。俞渝的见识和谈吐令初次见面的李国庆感到震撼，当时俞渝给他讲了5点如何吸引企业投资的问题，李国庆都认认真真的做了笔记。

而李国庆带给俞渝的，也正是深处异国他乡最需要的亲切和热情，就这样，李国庆第一次向俞渝求婚，俞渝就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俩人认识5个月后就闪婚了。

相亲相爱的夫妻俩

李国庆这次美国之旅，不仅给自己找了生命中的另一半，更重要的是一个经验老到的创业伙伴。

如果说李国庆是当当之父，俞渝就是当之无愧的当当之母。

当时李国庆这样形容自己的婚姻：

一个从美国华尔街回来的女精英，回国嫁给了一只土鳖。

俞渝的偶像是杰奎琳肯尼迪，就是那个死了总统丈夫，之后又不顾世俗压力嫁给船王，后来又去当报纸编辑的独立女人代表。

这种无坚不摧的大女人精神，俞渝贯彻在每次做决定的时候，即使是婚姻决定也不例外。

多年之后，俞渝回忆起那次闪婚，说：

我那时候也很想结婚，我想要个家了。我甚至觉得结婚的对象是谁并不重要，结婚的时间很重要。谁在你很想结婚的时间出现，基本上就是他了。

嗯，基本上就是他了。

02

1999年10月，当当建立，成为中国最早的电子商务公司之一，当当的模式完全翻版亚马逊，这是俞渝从先进的美国带回来的主意。

当当开局可谓梦幻。靠俞渝的人脉和能力，到2004年一共拿了几千万美金的融资，销售额差不多赶上了中国最大的书店西单图书大厦。这时马云的淘宝网，还得找当当打广告。

树大招风，被正准备进军中国市场的亚马逊瞄上了。

亚马逊打算用1.5亿美金收购当当。这是一个很诱惑的条件，因为当时老虎基金对当当估价只有7000万美元。

如果现在出手，夫妻俩直接可以套现7500万美金。

时任新浪CEO的汪延听说他们不想卖，跑到李国庆家里给两口子做工作：

赶紧卖，别冒傻气了，想我们新浪上市的时候，股票16块，现在只有1美元一股。7500万美金干什么不行啊。

听到这个消息后的俞渝兴奋的从厨房出来在屋里来回溜达，但是李国庆并不想卖，他说服董事会：

再给我三四年的时间，翻一番咱们做到三四亿美金还卖给这个王八蛋（亚马逊）。

亚马逊见收购当当不成，就去收购了雷军的卓越网。

在这个消息正式公布之前，当当抢先放出了一条公关稿：《当当网扛起民族 B2C 大旗，拒绝亚马逊收购》。

李国庆大概是下海太久，理论修养退化。居然忘了人民出版社《列宁全集》第三十六卷第121页的那句名言：

爱国主义，这正是小私有者的经济生活条件造成的一种情感。

2004年底的总结会上，当当整体业绩未达到年度预期，董事长俞渝质问李国庆。

一分钟沉默后，李国庆当着所有人的面，向自己的妻子请辞：

我向董事长辞职，由俞渝来担任CEO。

第二天，李国庆没来办公。

第三天，李国庆又回来了。

这不是李国庆第一次要提出辞职。

在2003年，因为他想从风投机构中分出来一些控股权，遭到了股东们的反对，他以辞职另起炉灶来威胁股东。企业名字都想好了，就叫“丁丁”。联系到这次出的事，倒是很贴切。

这几出闹的，让股东们觉得他是公司的“不稳定”因素。

6年后，当当奔赴美国纽交所上市。

2010年，是当当最风光的时候。当当成为在美国上市的中国最大的网上书店，年销图书销售额超过100亿元，占有国内网上图书零售市场份额的50%以上。

在纽交所上市当天，李国庆故意还敲了两次钟，因为名字叫“当当”。尽管负责人告诉他，敲一下叫开市，第二下是闭市。

夫妻俩纽交所共同敲钟，当~当~

在上市之时，美国的庆祝PARTY上，李国庆居然中途离场。

这只是骂战的开始，当当在纽约上市一个月，李国庆在微博上骂了一个月。先是骂早期的投资机构，之后又骂投资银行。

因为，当当在上市首日开盘价就大涨53%，李国庆觉得投行把当当发行价定低了，从中渔利。

李国庆果然是读社会学的不是逻辑学的，这种从结果倒推原因的逻辑也确实感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情，被他一说倒像是强买强卖。

他生气大概也有理由。

因为在当当上市之前，他以16美元每股的发行价套现2080万美金。按照首日的涨幅，少说也得亏了一千多万美金。

不查都是情义，一查都是生意。

03

当当上市一年，李国庆甚至自豪地说：上市融资的钱还一分未花。

要知道，这在互联网行业，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因为，玩烧钱模式的大强子来了。

李国庆在纽约刚敲钟没两天，刘强东在国内向当当发起了图书价格战。给丫李国庆气的直骂：不懂战略，也不懂事。

一场血战似乎一触即发。不过，李国庆并没有把这个隔壁学校的小字辈放在眼里。底气来自于高贵的出身和血统。

这东西，放刘强东身上就是原罪，戳哪儿疼哪儿。

外交部大院出生的李国庆，在北师大二附中上学时就是学生会主席，带头组织学生罢饭和副校长对话。而刘强东的高中时代，还要赶集到镇里去卖虾。

当大学时的李国庆身为学生会副主席，到处演讲，贴大字报，为了爱情给同学发避孕套时，刘强东的大学还要靠一个周末抄4万多个信封来赚钱。

童年梦想是做歌唱家的刘强东，最拿手的曲目是《把根留住》。要知道，人家李国庆在大学时成立的可是崔健的北大后援会，亲任会长。

可是，这位隔壁学校的可不怂，京东和当当正面硬刚，不仅宣称每本书都比对手便宜20%，还放出话来，五年内图书部门不准盈利。

李国庆面对刘强东的烧钱模式，十分不屑一顾。

李国庆当时说这话是有底气的，因为那一年，京东因为持续的价格战导致巨额亏损，遭遇寒潮。

然而李国庆的话音刚落，刘强东就孤注一掷，将50亿资金注入不被外界看好的“自建物流”，直接转型成拥有“自主仓储物流体系”的全品类综合性电商平台。

这钱烧的，真是杀人诛心。李国庆没想到，宿迁农民的儿子，天然就比大院子弟有拼劲。

不过刘强东赌对了。一轮价格战之后，当年京东净营收693.4亿元，当当净营收63.25亿元，天上地下。

相比于刘强东的破釜沉舟，李国庆和俞渝这对夫妻店不仅战略模糊，更少了一股狠劲。

虽然在上市之后，当当也在谋求变化，开始售卖母婴、服装、数码等百货品类，但是当发现从图书向服装的转化率不足20%，严重影响毛利率时，一下就怕了，立刻减少了服装广告的投放。

这也加速了服装品牌商的撤离。

业务层面瞻前顾后，考虑的关键是能不能挣钱？几个月内能挣钱？或者只给你一段时间，不挣钱就砍掉。

当当的一位中层这样总结公司的决策前提。

2011年的时候，李国庆在互联网大会上公开放话：

当当网做3C产品只是权宜之计，若对手放手当当也会放弃。

不认真打仗也就算了，还把底牌都亮了。皇上都不上心，底下谁陪你玩命？

2014年，当当发现垂直跨境电商平台小红书做得不错，也在内部讨论是否应该做跨境电商，这一讨论，就是一年半。

内部讨论无非就是夫妻二人的讨论。从创办至今，他们夫妻二人就掌握着公司的绝对控制权，如果说两人意见一致还好，可偏偏二人都是各有心思的主。

曾经在当当担任12年业务总监的戴政曾说：

这两个人都能独当一面，但是不应该在同一家公司，这是对当当网复盘后发现的最大问题。两个人都太强，1+1是小于2的。

李国庆和俞渝虽然在决策上意见相左，但是有一点是一致的，那就是绝不放弃对公司的控制权。

2013年，百度计划入股当当，创始人李彦宏亲带高管到当当谈合作，但最终在占股比例以及交易价格上没谈拢，入股计划失败。

2014年，是一个分水岭，上天给了当当最后一次机会。

腾讯提出要入股当当，希望占股33%，但是李国庆的底线是最多交出25%的股权，说白了，就是不想放弃对当当的绝对控制权，之后还骂一句腾讯是趁火打劫。

腾讯转头就找了李国庆口中的“傻大黑粗”刘强东。从此以后，微信就多了一个入口：京东优选。

“傻大黑粗”还是2012年，刘强东和李国庆叫板打价格战时，李国庆送给刘强东的昵称。这源自刘强东宿迁老家的方言，指人傻、高大、黑、胖。

这可能是李国庆唯一一句主动学习的宿迁方言。

就在当当拒绝腾讯的两年后，当当从纽交所退市，带着缩水了四分之三的市值，回归国内，成为完全的私人公司。

李国庆和俞渝合计持股从43.8%上升至93.17%，当当成了名副其实的夫妻店。

私有化退市时，因为两口子出价太低，中小股东强烈抗议，但两人手握83.5%的投票权，谁反对也没用。退市后，两人持股合计超过九成。投资者们就这么当了韭菜。

但是，如果夫妻同心，其力断金也还好，李国庆和俞渝二人在公开场合却都是话里有话。

李国庆的真实心声

百度入股失败那年的“中国商界木兰年会”上，俞渝有一番言论：

假如我有选择，我绝不会和我的老公一起创业....我觉得我能跟李国庆创业走到今天，不是奇葩也差不多。

而李国庆早在前一年的中国互联网大会上半开玩笑的说：

对于我老婆，对于俞渝，如果没有她的话，说心里话，没准更健全。

或许，在外界看来的“模范夫妻店”，早就已经分崩离析。

李国庆发过一条很奇怪的朋友圈，感慨婚姻：

所谓的婚姻就是.....有时候很爱他.....有时候想一枪崩了他…….大多时候是在买枪的路上遇到了他爱吃的菜........买了菜却忘记了买枪..........回家过几天想想还得买枪...........

不知道，李总现在是在买什么的路上。

04

2018年1月，当当进行了一番股权变动，俞渝成为第一大股东，占比64.2%。

这就是说，夫妻店从此由俞渝一个人说了算了。

就在俞渝最终当家的两个月后，就有海航收购当当的消息爆出，效率是比“夫妻店”的时候高多了。

在这方面，刘强东就明白的多。虽然奶茶妹妹一直是刘强东的门面，可在公司的事上，她一点实权都没有。

也难怪刘强东在美国出事后，奶茶也只有变抹茶，守得云开见日明的份儿。

收购消息一出，李国庆落寞地在微博上发言：“天地孤影任我行，世事苍茫成云烟。”

吴晓波发表了一篇长文《谢谢李国庆》，文中对当当不吝赞美，认为当当对图书营销的坚守，虽败犹荣。同时，还把李国庆引为心有戚戚焉的知己。

吴晓波谢谢李国庆，却引来了俞渝的长文回复，关键词是：

您不用感谢我们任何个人。

可惜，人算永远拗不过天算。

就在收购消息传出三个月后，海航董事长王健在法国普罗旺斯考察时，想爬上墙一睹远方的风景，一路助跑，结果劲使大了，直接从墙顶掉了下去。

收购黄了。

不过，李国庆最近在微博上颇为活跃，先是力挺被大骂直男癌的师弟俞敏洪，结果成了猪队友。

本已在一天前到全国妇联诚恳道歉的俞敏洪，又被李国庆这一番言论引到风口，不知有没有肚中大骂妈卖批。

之后网友纷纷调侃，李国庆这些年是让俞渝给逼成了“仇视女性”？

也有人分析，李国庆最近心情不错的另一个原因，可能是因为大强子最近比较倒霉。

2018年12月21日，刘强东案这个大瓜终于告一段落，明尼苏达检方对刘强东做出了不予起诉的决定。

作为瓜众一员的李国庆，在微博上发表了一番言论：

李国庆之前曾说：刘强东总是羡慕地跟他说，你看看你老婆（俞渝），纽约大学MBA，又是华尔街回来的，能帮你做事业。

现在，还真不知谁该羡慕谁了。因为俞渝正在提刀赶来的路上。

就在李国庆的微博发出没过多久，当当网发表声明：

这声明，活像是俞渝直接指着李国庆的鼻子，大骂臭不要脸。

被要求删掉当当LOGO的李国庆，倒是很乖，迅速把头像换了，换成自己的西装照。

可之后，他把微博名“当当李国庆”改成“当当创始人李国庆”，不仅还是在用当当的名字，还多了三个字。

这对夫妻，依然离不开他们亲手创建的当当。

看来，是要相爱相杀到永远了。

在《大话西游》里，有一个唐僧和至尊宝对话的桥段：

至尊宝：坦白说，我不是你的徒弟，我更不想是你的徒弟！大师你慈悲为怀，就放了我一马吧，好吧？

唐僧：悟空，你知不知道什么是铛铛铛铛铛？

至尊宝：什么铛铛铛铛铛？

唐僧：铛铛铛铛铛就是(唱) Only----you----！​​​​

来源：山河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