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我是徐浪。
都知道,我总和一些不咋合法的人打交道,比如老鸨、小偷什么的,他们消息比较灵,能提供很多的线索和真相。
但如何让这帮人帮你,是个难题,不是给钱就行——得让他们觉得你是自己人。
最便捷的方法,就是让他们以为你是自己人,用特殊方式和他们交流,又称暗语,AKA黑话。
我第一次接触黑话,是16岁时,在哈尔滨一家叫大世界的商场,它顶层都是卖手机的。
当年大世界顶层卖手机的,很多都是金盆洗手的小偷、黑社会和失足妇女,具体原因我写过两次,就不再讲了。
除了手机,他们还会偷着卖些窃听、追踪、微摄之类的小玩意,我由于喜欢研究这些东西,总去总去,就和一些人熟了起来。
那天我考试考得还行,我爸为了奖励我,给了我点钱,我决定拿钱买个黑莓手机。
黑莓当时在大陆没正版的,只有水货,全是八九成新的威瑞森签约机,插不了手机卡,得往里烧号。
当年手机行业水分大,尤其是大世界这种地方,没明白人带着,容易让人坑钱,所以我找了个比较熟的大哥,让他带我买个把握的。
大哥说妥了,老弟你放心,全包在我身上。
然后他七拐八拐,带我到了个专卖黑莓的柜台,里面有个大姐,正趴柜台上打呼噜呢。
大哥看大姐睡觉呢,上去照脑袋啪就一下子,贼响,
大姐吓得一下坐直了:“你妈逼你是不是有病,最近给你好脸了是吧?”
大哥说你看你一天天虎朝的,在这儿也敢睡觉,不怕让人抠死倒儿啊!
大姐说滚犊子:“你不就是抠死倒儿的么,丢东西我就找你去。”
我当时特好奇,到底啥叫“抠死倒儿”,但不好意思问。
当晚为了这事儿,特意借口感谢帮忙买黑莓,请大哥吃饭,他喝了点酒,跟我说了——他原来是个小偷,专门在火车、饭店、图书馆之类的地方,看谁睡着喝多了,就偷谁。
这种专挑不睁眼的人偷的,就叫抠死倒儿。
后来我来北京,干了夜行者,老金教我的第一个知识,就是北京各行各业的黑话,和东北黑话有类似的地方,但大部分不一样。
但他教的黑话,大部分都过时了,没啥jb用。
比如在变戏法的行业,有个词叫“挂托”,意思就是这个戏法糊弄人的关键道具或手法,相当于魔术诀窍。
我说你是不是跟我俩闹呢,现在哪还有变戏法的,我长这么大一个没见过。
还有一些,已经成为日常用语,比如说失足妇女叫“鸡”,原来是句黑话,现在人人都知道,就成白话了。
我一直以为,这些黑话,除了和特殊职业打交道外,就没啥jb用了,但没想到去年,靠着黑话,救了条命。
2018年11月16日,有在媒体工作的朋友联系我,说他们报社今天采了条新闻,一个北京大爷,把他老婆的骨灰弄丢了,报社的领导,想做个帮大爷找回骨灰的专题,问我愿不愿意接这活。
我跟他谈价钱,说那起码得五万,油费什么的相关开支报销,预付一万,找不到尾款不用付,只拿一万。
他说行,但是加油吃饭什么的,你得把发票都留着。
然后他告诉我了一个地址,说是丢骨灰的大爷家,让我赶紧过去。
我打电话给我的助手周庸,开着我的高尔夫R,去他家接上他,一起去了回龙观。
到了地方,从电梯一出来,还没敲门,我就听见里面有几个人在吵架:“我告诉你们,这事儿没完啊,谁都别想好。”
周庸看看我:“徐哥,咱是现在敲门,还是再等一会儿。”
我说现在敲,他们要是吵俩小时,咱也不能跟这儿干靠啊。
里面人声太大,周庸敲了好几遍,一个老头才开了门,语气贼不好:“找谁啊?”
我说是张记者让我来的,调查骨灰的事。
他说啊,你来的正好,我正要找你们呢,你们在门口把鞋换一下子,进来给评评理。
我和周庸换拖鞋进门,发现客厅的沙发上,还坐着一男一女,以为是大爷的亲戚。
结果大爷跟在后面,指着他俩就开骂,骂得贼难听,我就不写了。
大爷客厅的茶几上啥也没有,连杯水都没给他们倒
坐沙发上的小伙一听也急眼了,说怎么着,骂人不过瘾,你这找来俩人,想揍我们啊?
周庸赶紧劝架,说哥们,你先别发火,大爷,咱都消消气,我俩是报社的,来采访下咋回事。
他们还是吵架,我和周庸在中间劝,两伙人说了十多分钟,我终于听明白咋回事了。
大爷是个拆迁户,东城的平房拆迁后,分了好几套房子,他自己跑到回龙观住,把其他房子都租出去了。
这姑娘和这小伙,就是其中一对租他房子的情侣。
他俩租了大爷的房子后,发现阳台放了个腌咸鸭蛋的那种陶罐,一直以为是大爷腌的咸鸭蛋,就没管。
有小伙加班回来,半夜饿急眼了,寻思大爷把咸鸭蛋放这儿,估计也是不要了,拿个咸鸭蛋煮了吃吧。
结果一开盖,小伙懵了,里面都是灰黑色的东西——这TM哪是腌咸鸭蛋的啊,这是个骨灰罐。
腌咸鸭蛋的罐和骨灰罐真挺像的
小伙一下就吓饱了,怕女朋友害怕,没告诉她,挺到第二天,给房东大爷打了个电话,问他是不是把骨灰罐放这儿了。
大爷说对,那是他老婆的,他之前在那房子住过一段,走时候忘拿了,问能不能给他送过去。
小伙有点生气,但考虑到大爷岁数大,还是问清地址,想叫个同城闪送,给大爷送过去。
结果来了俩闪送,一听是骨灰,都不给送,小伙没办法,只好叫了个快递。
11月13日晚上7点,快递公司送到后,给大爷打了个电话,大爷正在楼下跳广场舞,就让他放门口。
结果一到家,发现装着骨灰罐的快递不见了。
然后两边就为这事吵起来了,大爷说不应该用快递邮骨灰,小伙说不该把骨灰放租出去的房子里,小伙也不该让快递放门口。
这事太破了,我在旁边听得脑袋疼,问大爷报警了么。
大爷说报了,查了监控,没发现有人偷快递。
我问大爷有当时的监控么,他说不太会用智能机,但都让儿子录下来了,我让大爷给他儿子打了个电话,加周庸微信,把视频发过来。
和一般小区一样,楼道走廊里没监控,大爷儿子发过来的,都是电梯监控和小区院里的监控。
我倒着看了一遍,确实没发现有人搬着快递箱出来,周庸问我,会不会是邻居偷的,所以没坐电梯,拿着快递直接就回家了?
我说有可能,问大爷邻居有没有人丢过快递,他说从来没听说过。
这种情况,可能是新租户干的,我让周庸把附近几家房产中介跑了一遍,但都说这个单元最近半年都没租出去过房子。
我劝大爷先让那对小情侣回去,先尽量找,找不到再讨论谁的责任。
他想了想接受了。
大爷年纪比较大,我怀疑他可能会遗漏重要信息,所以给他儿子打了个电话,让他重讲一遍,又去物业问了一下,这几天还有没有别的家丢快递了。
物业的一个姑娘说有,小区里这两天有9家丢了快递,之前从没出过这种事,可能是双十一期间,快递放门口的多,有小偷盯上了。
丢快递的几家,分别在不同单元,所以应该不是邻居干的。
我管物业要了这几个单元的监控,看了两遍。
和大爷丢快递的情况一样,电梯监控和室外监控,都没拍到除了快递员外,有人拿快递进出单元的画面。
但有个事儿挺怪,这几个丢快递的单元外监控里,都出现了一个搬着个大箱子进单元,又搬着大箱子出来的红背心快递员。
最开始我没注意他,因为双十一快的多,很多快递员送货后发现家里没人,打电话也不接,都会把快递拿回来放到快递柜里,或者找时间再送。
但每次都送这么大的一个箱子,每次都搬出来,就有点问题了。
我查了电梯里的监控,想看清这个快递员的长相,但发现,这哥们根本就没在电梯里出现过。
快递柜上的监控,也没拍到过他。
我和周庸一聊,都觉得是他偷的——为了不被怀疑和拍到,假装送包裹的快递员,只走防火梯不坐电梯,把偷的快递装到大箱子里拿出来。
有了点线索,大爷很激动,问我啥时候能把他老婆带回来。
我说别着急,现在还不好说。
通过衣服,能看出这人是哪家快递公司的,我抱着万一的心态,去附近的快递点,给快递公司的人看了监控,负责人说他们这没这个人。
想伪装快递员或者外卖员,实在太简单了,网上有一堆卖衣服的——甚至有人特意买这些衣服,用来拍“勾引外卖员”之类的色情视频。
小偷一般偷完东西后,会找没监控点地方拆开,拿走有价值的东西,再把没用的随手扔掉或扔到垃圾箱。
骨灰罐明显没啥价值,我让周庸花了一天时间,找附近几个小区收废品的聊了一下,没人看到过那个罐子。
没办法取巧,我和周庸只好用了两天,把附近所有有监控的水果店、小卖部、饭店什么的,都问了一遍,终于又找到点线索。
偷快递的哥们往返于7、800米外的一个小区门口,把拿来的快递反复放到一辆别克君威里,车牌号是京QZ3XX。
托车管所的朋友,帮忙查车主的信息时,周庸上网搜了一下这个车牌号,把手机递给我,说卧槽,徐哥,你快看,有惊喜!
我拿过来看了下,是“寻子吧”上的一个帖子,说北京有个小孩被人拐卖了,他爸工作什么都不要了,天天开车找儿子,并且每天都会在某个短视频app上,发一段自己今天是否找到什么线索,或其他找儿子的相关进度。
发贴人还号召大家去给这个父亲点赞或打赏,支持他,他的车牌号是京QZ3XX,要是有人在路上看见,也给他加加油送瓶水什么的。
我打开短视频app,搜到这个叫“千里寻子”的账号,看了一会儿,发现11月15日晚上,这个叫陈建华的大哥,发了个视频,说很多网友为了支持他找回自己的儿子,给他邮了好多东西,今天做个开箱视频,感谢一下大家的支持。
他先拆了个最大的包裹,里面是一堆印着笑脸的手机壳,得有一百来个。
又拆出了零食、空气炸锅什么的,甚至拆出一套女性内衣,不太像别人邮给他的。
拆到第9个箱子时,他从里面搬出一个青花的白罐,说这可能是送给他腌咸菜用的,让他腌点咸菜带着,路上饿了能随时吃一口,然后放到了一边。
这个罐子,和大爷丢的骨灰罐,一模一样。
周庸说擦:“什么情况,他找儿子只进不出,把钱都花没了,然后偷快递为生?”
我说不知道,咱先找着他再说。
周庸在短视频app上,给他发了几条私信,说看了他的事很感动,想帮帮忙,去他家看看他,给他捐两万块钱,作为找儿子的资金,问他方不方便。
没有一个小时,陈建华就回复了,说方便,给了我们电话和地址,让我们过去。
这时候车管所的朋友也回复了我,说车牌号就是陈建华的。
我看才下午3点,和周庸开车去了角门西,找到陈建华住的小区,把车停在路边,按他给的地址,到楼下按门铃,按了几分钟都没人开,打电话也不接。
有人从里面出来,我和周庸才趁机进去,上了3楼。
到了陈建华家门口,我发现他家门竟然是开着的,敲了敲门,里面没人应,我和周庸打开门,走了进去。
陈建华的家里非常乱,像被人砸过一遍,椅子倒在地上,水瓶水果什么的,扔了一地。
我找了一圈,看见地上有个手机,捡起来按亮,有现有个叫老查的人,给他发了条微信:养家说了,如果你同意活门变死门,可以多给1万块钱,你怎么想?
周庸也凑过来看了一眼,说这怎么看不懂呢,什么活门死门的,徐哥你知道说什么玩意呢么?
我说知道,这是人贩子之间的黑话。
养家一般是指买卖小孩的掮客,或者买孩子的人。
活门,就是父母主动把孩子卖了,知道卖给谁了,偶尔还能去看看。
死门,就是孩子是拐来的,或者父母不知道孩子被卖到哪儿了。
老查应该是老渣的谐音,在黑话里,老渣就是人贩子的意思。
周庸说擦:“我有点懵,徐哥,陈建华自己把儿子卖了?”
我说不知道,得先找着陈建华再说。
因为没有手机密码,没法打开手机看更多的信息,拿走手机怕被定性为盗窃,我只好拍了张照,把手机留在了陈建华的房子里。
在卧室里,我找到了他开箱的那堆东西——每个快递箱上的地址都不一样,有几个写着的都是大爷在回龙观的那个小区。
这些包裹,果然都是偷来的。
我找了一圈,都没看见骨灰罐,打开陈建华开箱的视频看了一遍,发现就少了骨灰罐和手机壳。
现在的问题是,陈建华人没了,他家开着门,屋里像被打砸抢了一遍,咋看都像出事了。
我让周庸挨家敲门,找邻居聊聊,问知不知道陈建华咋的了。
他说擦,徐哥,为啥每次这种体力活都我来啊?
我说别逼逼,你快点的。
周庸楼上楼下问了一圈,大多数人都不在家,但楼下一个大妈说,陈建华好像在外边欠钱了,这段时间总有些社会人上他家堵门要钱。
我俩站在楼道里,等到晚上7点多,邻居都基本回来了——他们证实了大妈的说法,说总有社会人来找陈建华,然后他媳妇平时精神不太正常。
周庸说,没想到他还有个媳妇呢,我说这不废话么,要不然丢的儿子是跟你生的啊?
知道陈建华有媳妇,我们决定先试着找找。
我俩回到陈建华家,拿起那个手机。
一般像陈建华这种,岁数比较大的人,手机卡都用挺多年了——他们习惯把电话号存在sim卡里,换手机时一放卡,通讯录就自动转移过来了。
我把陈建华的sim卡抽出来,放到我的备用手机里,果然出现了一堆电话,其中有一个标注着老婆,我打了过去,响了几声,一个男的接了电话。
我问是陈建华的爱人的电话么?对面问我是谁,我说是陈建华朋友,想找他找不着了。
他说陈建华的事和他们家没关系,孩子都整丢了,他闺女让陈建华整成精神病了,让我别再打电话。
周庸问我啥情况,我说不知道,感觉是陈建华的老丈人,而且挺不待见他的。
我再打电话过去,想多问点,对面就关机了。
周庸问我现在咋办,我说再想想办法,这时门忽然开了,四个膀大腰圆的大哥进了门,问我和周庸:“陈建华呢?”
我说不知道,我们也找他呢。
大哥看了看我和周庸,说你们和他啥关系啊?
我说找他要钱的,陈建华管我借了10万块钱,一直不还。
大哥说操:“巧了,我们也是,这屋里你俩砸的啊?”
我说对。
他说行啊哥们,这小暴脾气,现在一般都不敢像你这么要钱了,怕整出事。
我告诉他我来的时候就没人,陈建华可能跑了,问前几天这堵门要钱的是不是他,大哥说是,跟我加了个微信,说找着陈建华互相通知一下,别让他跑了。
等大哥走了,周庸问我,陈建华不是被要债的带走的,那这屋里咋回事?
我说可能得看看监控。
让周庸去找物业,我在陈建华家里等着,等周庸带物业的人来了,我假装是业主,让他看家里的样子,说被偷了,让他帮我调一下电梯监控。
物业没说啥,赶紧帮我调了。
因为没陈建华家的钥匙,还是我在屋里等着,周庸跟着去拷了监控,拿回来给我看。
看了电梯的监控,我发现在我和周庸来的两个小时前,陈建华被三个男的架进了电梯,其中一个人拎了个大袋子,监控比较高,拍到了袋子里的东西——
——里面装满了手机壳。
周庸看懵了,说是因为偷了人家手机壳,所以被抓走了么,不至于吧?
我说不知道,但现在就这一个线索了。
陈建华拆箱视频里的快递箱,都还没扔,我和周庸对着大小和颜色什么的,找到了视频里装手机壳的大箱子,上面写着地址,是南三环和四环之间的一个小区。
这个小区我知道,具体名我就不说了——新建好的,都是公寓,现在入住率还不高,人比较少。
我把地址拍下来,和周庸去附近的白帽子烧烤,点了羊肉筋和心管,吃完后,我俩坐车里歇了一会儿。
晚上10点钟,开车去了快递箱上的地址。
到小区里等了一会,趁有人出来时,进了单元,上了楼,发现门是电子锁的,我骑在周庸肩膀上,在棚顶粘了个针孔摄像仪——正好能拍到密码锁的。
然后我俩回到楼下,拿手机看着上面情况。
一晚上没人进出,第二天早上,有个人出门,下楼买了早餐。
我仔细看了几遍偷拍的视频,他回来时输的密码是0013175#,买了4杯豆浆,证明屋里可能有4个人。
正好是陈建华,加上那天把他带走的三个人的数量。
中午的时候,有俩人夹着包出门了,我让周庸跟着他俩,看他们打车走后,商量了一下,觉着现在屋里应该就剩一个人看着陈建华,是个机会。
从车后拿了两根甩棍,我俩上了楼,输了密码进去。
一进门,就看见陈建华被绑在客厅的一个凳子上。
听见开门声,卧室出来个人,说你们咋这么快回来了呢,一看我和周庸,赶紧往卧室里冲要关门,我和周庸上去按住他,从屋里找了两件T恤剪开,把他绑起来,让周庸看着。
然后我过去问陈建华,这帮人为啥要绑他,他说不知道,这帮人冲进他家就一顿翻,拿了他一堆手机壳,用刀逼着把他绑架了。
没想到真是为了手机壳——进门我就看见了,客厅桌上散放着一堆手机壳。
我走过去拿起来一个,发现手机壳挺沉,但看材质,像塑料不像金属。
周庸也过来拿起来一个,说这手机壳咋这么沉,是给健身的人用么?
我说有点不对劲,从兜里掏出三刃木的小刀,在手机壳上刮下来一点沫子,用手指抹在牙床上,一股酸味,然后就开始发麻——我赶紧去厨房用水漱口。
周庸都看懵了,说徐哥,你能告诉我你干嘛呢么,再饿也不能吃手机壳啊?
我让他滚犊子:“这jb不是可卡因就是海洛因。”
周庸说擦,毒品能做手机壳?
我说对,这在全世界都算最先进的毒品伪装技术,叫什么注塑一体工艺,能把整块的可卡因或海洛因,混合塑料做成工艺品,手机壳、鞋拔子啥的。
去年上海海关破了一起毒品运输案,就是把可卡因做成了行李箱。
应该是陈建华偷快递的时候,不小心偷了这个藏毒的,结果被这帮人找着了,怕他走漏消息什么的,就把他绑了。
周庸说擦,这命!
我先没给陈建华解绑,问他偷的骨灰罐在哪儿呢,他说感觉不吉利,当天拆完箱就扔了。
用手机拍下他承认偷东西的事实,我俩给他解了绑,又把走私毒品那哥们的手机扔水里后,用网络电话报了警,说有人贩毒,俩同伙还没回来。
然后带陈建华下了楼,让他坐进车里,他问我俩是警察么?
我没回答他,问他儿子怎么丢的。
他说前段时间朋友圈一直有人发,北京出现了人贩子,他看到但没在意,有一天带儿子在楼下玩,看了会儿手机,儿子就被人拐走了。
问小区里的人,都说被一个短发中年妇女带走了——和朋友圈传的人贩子形象一样。
周庸说你可别扯了,那个前两天已经被证实是谣言了,我们北京治安一直特好,哪儿来的人贩子。
“你就说吧,你把自己儿子卖到哪儿了,咱赶紧去找,还有机会把孩子带回来。”
人贩子的事,确实是谣言,而且年年都传,年年有人上当。
但北京没有人贩子的事,周庸说的也不对。
根据武汉大学王真教授的调研报告,北京及北京周边地区,算是拐卖比较严重的地区,不过不是拐,是卖。
很多被拐的儿童,都卖到了这边。
被拐儿童里,有百分之四十以上,都是被就近贩卖了——在我们的逼问和威胁下,陈建华也承认了。
他说自己在“收养吧”联系上一个人贩子,通过他把儿子卖到了廊坊附近一个村里,一户姓王的人家。
人贩子教了他一些黑话,用来联系,省着被人注意到。
我和周庸问清地址,把他送到警局自首,开车去了一趟那个村子。
在村里找到地方后,透过窗户,发现一个5、6岁的男孩,像条狗一样,脖子上套了条绳子,被拴在屋里的木椅上,旁边摆着一杯水和一个面包。
可能是怕孩子跑,把孩子当狗拴着,等养熟了再往外领。
我俩想把孩子带走,被赶回来的买家和他的亲属围住了,问我们想干啥,我俩没办法,只好逃回车里,开车回了北京的,联系上陈建华的老丈人,让他以孩子姥爷的身份报了警。
老头没撒谎,孩子的妈妈,因为丢了儿子,已经精神失常了。
我在陈建华家楼下找收废品的,买回了房东大爷的骨灰罐,还给了他——幸好里面的骨灰没被扬了。
后续的结果,是委托我调查的媒体朋友告诉我的,说陈建华平时喜欢赌博,欠了好多钱,房子都卖了,现在的房子是租的。
然后有天他发现,儿子越长越不像自己,就偷着带去做了个亲子鉴定,发现真不是亲生的。
他为了报复老婆加还债,就把儿子卖了——报复的挺成功,老婆很快精神就崩溃出问题了。
有天他在手机上刷短视频,发现有很多人救猫救狗,然后就有人捐款什么的。
陈建华一想,救儿子比救猫狗更能博取人的同情,就开始拍短视频,讲述自己的“寻子之路”,还自己去贴吧、天涯什么的发帖,给自己宣传。
他拍开箱视频,是为了诱导更多人给他捐款买东西,但钱都赌了,没钱自己买,就趁着双11,偷了一波快递。
我后来把这事跟周庸说了。
他说操,这都什么人啊:“还TM有人为了火,先把猫狗弄伤,再假装救助,拍个视频,徐哥你说这帮人,是不是都疯了?”
我说在我看来,对每个人来说,犯罪和发疯,都是一念之间的事。
威廉詹姆斯有一句话,我觉得挺有道理——疯子的恐怖幻觉,全都取材于普通人的日常生活。
来源;魔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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