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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罩猎人背后,猎杀故事的花总

吴东的网络ID经历了几次变化,最早是“花果山总书记”,主营业务是给官员鉴表;炸号后就是“花总丢了金箍棒”,定位blogger,这在那几年是和vlogger、youtuber一样潮的词,他写阶层鄙视链《装腔指南》,拍五星级酒店里《杯子的秘密》,“像个低配版白岩松”;现在他活跃在小号“花总”,“傻一点,萌一点,蠢一点”,口罩之下的最新人设是,颜值博主。

他在一步步消解严肃性,破除他人超级英雄化的误解,也戳破自己在社交网络上拥有权力的幻象。对于网络传播这回事,花总始终如鱼得水,“只是你不会再觉得自己是一头鲨鱼或者鲸鱼了,你就只是玩《动森》的时候,整天被人钓起来的那条鲈鱼。”

今年三月初,他在土耳其遇到一个采购口罩熔喷布的年轻人,三十岁,携巨资游走在防疫物资市场。花总跟拍半月,记录了疫情在全球爆发前夜,混乱无序的市场和野心勃勃的生意人林栋。

当#口罩猎人#(花总认为这不该是一个书名号框起来的作品)成为最新的传播事件,他自认有一个非常严重的误判:我真的老了,我万万没想到大家会因为林栋长得帅就原谅他。不仅如此,甫一面世,一些机构媒体在感慨,为什么我们做不了这样的选题?

但随着舆情推进,正式拥有豆瓣电影词条,当个人记录拥有议程设置的能力,它也开始面临大众对媒体的要求——立场、视角、调查深度、延展出的复杂面相。

社会活动家、背包记者、自媒体大V、维权斗士、财务自由的那种人......花总有很多这个时代才有的、用标签组合起来的头衔,但这次我们把他当做创作者,而他称自己为“马戏团的小丑”。

GQ报道林栋有没有审片?相处过程里有没有试探到他的边界?

花总:没有。本质上来讲,我们可以互相从对方的身上嗅出这个人安不安全。我可以嗅得出来林栋可能是个忽悠,是个不至于罪大恶极的”小骗子“;他也可以从我身上嗅得出来我应该不会给他制造一个巨大的麻烦。我们彼此有某种特殊而奇怪的信任。

林栋

这里面肯定会有相互揣摩,一定会有,但是大家都是成年人,他是一个德扑能打第一名的人,那我也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了。相对来讲,他可能也觉得被我拍或者跟我交流,是挺开心的一件事。我跟拍了他两个星期,在这个过程里,逐渐就会加深了解,我走的时候,他恋恋不舍,甚至问我说要不要留在土耳其,给他当个顾问,我当然断然拒绝了。

GQ报道:大家的后续讨论,似乎仍然在用媒体的客观、全面、有深度的标准来要求你和你的记录,你怎么看?

花总:刚刚我在跟上海大学新闻学院的同学做交流,有人提了一个问题:花总,你有没有对片子里这些人的主观陈述去做一个事实验证呢?我说实际上来讲我是不太有条件这么去做的。

如果是正式的调查报道,每一条信息我肯定要多个信源交叉验证,但是作为个人纪录片,我首先要做的是,尽量完整地去记录,在呈现的过程中体现一定的客观。

对于这种内容的事实核查和验证,我认为应该在整个传播的议程中(去实现)。我第一块石头丢出来,抛出这个片子,有人会质疑林栋背后是不是其他故事,比如前段时间就有人起底他,那这就是在社会化媒体传播的过程中间出现的。“议程设置“的这个“议程“需要传递。

一个纪录片的作者,顺便把调查记者的活干了,把经侦法院的活给干了,这是不太现实的,也超出了个人报道者的能力。

GQ报道:前段时间娄烨在一个访谈里提过,电影在当下有泛媒体趋势,其实不光是电影,很多内容也是。你怎么看待这个现象?

花总:当一个内容进入社会化媒体的时候,进入广场的时候,它实际上是以话题的方式存在。你可以引起这个话题,或者在某几个节点下试图去引导这个话题,但是你没法控制这个话题。

我有一个观点,在图文时代,或者说在前视频时代,我们做的作品,基本上都是书名号框起来的,《花总访谈》,我们传播的是这个作品。但是在互联网时代,尤其是在这个视频化的互联网时代,它是用双井号框起来的,#花总访谈#,传播的是话题。

微博话题页

话题就是一个交互概念,在意的不再是播放量或点击量,而是你的互动参与。你做的内容,重点是能不能成为话题,然后通过这个话题,去影响某个议程的这个设置。

比如《杯子的秘密》,它不仅仅是一个短视频,而是这个过程中你参与到议程中间去,整个议程的传播链条长达一个月。

GQ报道:对自己的角色定位是什么?Kevin Sites是你的目标吗?

花总:林栋是一个口罩猎人,那我应该是个故事猎人。

我可以对一个故事采取不同的封装形式,它可能是文字,是虚构的小说,是非虚构的特稿;也有可能是纪录片,是影像,但它一定是个人化的、主观化的。

我的微博大号“花总丢了金箍棒”个人简介是 blogger,我从来没有把自己当成是一个媒体人,我是一个收集故事的人,这是我做所有事情最原始的出发点。

Kevin Sites 是一个标杆,你会注意到他去做战地报道或者到任何有冲突的地方,关心的是武装力量发生了什么样的转变,发射了多少枚火箭弹,但我关心的是那个想当逃兵的人,那个刚刚死了战友的人。专业上我没有办法超越他,达到他的高度,但不同的是我更关注人的故事。

GQ报道:现在会时不时收到一些爆料或者新闻线索吗,你一般怎么处理?

花总:不是现在,是从七八年前开始,经常有人“后台上访”、私信求助。

我其实感到非常的为难,如果你被定义成一个维权博主,或者是一个帮人出头的人,实际上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我一直都想回避这些东西,我要么装作没看见,要么就是不痛不痒地回一个建议,你可以走什么渠道来维护权益。我自己很少介入到这些话题中去,我真的怕死。

世奢会事件,我有将近四年的时间什么事情都做不了,接近于被追杀的境地,这让我非常狼狈,所谓说最后好像你赢了,但实际上你是惨胜嘛。这给我的这种打击是非常大的。

我一定不是一个有勇气的人,包括现在去转发别人的维权投诉,我也会掂量一下试图挑战的这个对手能不能撼得动,这是实话。

GQ报道:这种持续的观察和记录的冲动源自于哪儿?

花总:我1998年开始上网,第一年就一战成名,发动互联网募捐,救助我的一个大学同学,是当年的中国十大新闻。那个时候我就发现自己天生适合于做communication的工作,后来我的职业生涯里有相当长的时间就是做PR,我天然知道什么东西会成为热点,流量的方向在哪里。

对我来说,上热搜或者说制造爆款不是一件特别难的事情。但正是当别人觉得很难的一件事,你可以信手拈来的时候,你就很容易对自己产生一个误判,觉得你是有power的人。

遇到世奢会这件事,正是我春风得意的时候,写了一个《装腔指南》,是2012年互联网最火爆的现象级IP之一,是一个什么大V。

我还记得当时说过的最狂妄的一句话是什么呢,我就说欧阳坤(世奢会中国区主席),我向你保证,我绝对不用我的任何私人关系,完全通过法律我就能打败你,我当时在微博上放过这样的话。我想这样一个骗子还需要去动用什么私人关系吗?

后来过了一年半之后,《华盛顿邮报》北京分社的社长找我做了一个采访,我就去他位于亮马河外交公寓的办公室。进去之后我就跟他说,我觉得我就像一个上访的人,以前我一直觉得我是一个精英,我做过上市公司PR总监,有很多社会关系,我本来应该随便找两个人把他给打发解决,但我盲目自信,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不堪,我后悔死了。

那时我就觉得,如果你能够活得很好,那是因为你是个既得利益者。你很成功,你曾经是大公司的总监,你打个电话就能解决问题,你永远不会落到访民那种悲惨的境地,但这仍是一种特权,这是另外一个系统——商业社会所给予给你的一种特权。

GQ报道:大家对你有很多浪漫化的想象?

花总:好多人觉得你财务自由,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但这根本不是一个多让人骄傲的事情。上热搜很值得让人骄傲吗?播放量高很值得骄傲吗?如果你只是想要掌声,你就去马戏团当小丑。

揭露五星级酒店的卫生事件,酒店行业再不堪,不至于比世奢会更不堪,虽然这中间也有什么大学生受人指使威胁要杀我之类的,但跟之前你所遇到的这些风浪相比都是小毛贼了。那到《口罩猎人》就更轻量级了。

实际上你还是欺软怕硬,有很多更坚硬的石头,每一个试图去磕它的人都头破血流。可是你呢,你连被消耗的后果都不敢承受。

所以,我只能够说我是一个去收集故事的人,一个故事猎手,绝对不是一个什么潇潇洒洒的大侠,之前有营销号帮我写了一篇巨长的捧臭脚的文章,说什么牛的人很早就开始牛了。牛什么啊,很狼狈,非常狼狈。

一路以来,被这种强大的外在力量所扭曲,或者说警示吧。另外,作为个体,你能够改变的东西太少,你本身就立于危墙之下,讲难听点就是个高危群体。我很容易就给自己制造一个宏大的马戏表演,把自己搞的很烦,但是骨子里面又很清楚这热闹是种幻觉。

花总的随身设备清单:SONY RX100M7黑卡相机;iPad Pro;RODE NT -USB MINI 桌面麦克风;IWATA GP -01补光灯;DJI OSMO POCKET 云台相机;PGYTECH 手机三脚架;MANFROTTO PIXI 微型三脚架;SURFACE BOOK 2 笔记本;Switch游戏机

你很容易把你的呼吁所产生的一点小小的好结果,当成自己的功劳,但作为旁观者,你很清楚地知道这个事情能够被解决,是因为它无关痛痒,真正能通过微博解决的事情少之又少。

今天在舆论场上还能够春风得意、趾高气扬的人都是很可怜的人,要么就是从来没有意识到坚硬的现实是怎么回事,要么就基本上不管不顾了。

世奢会事件后,我再也不写《装腔指南》了,不是没有东西可写了,而是我再也没有办法回到那种扬扬自得,沾沾自喜,抖一个小聪明,觉得高人一等的所谓生活家的幻觉里面去了。

GQ报道:那有成就感吗?社交媒体对你来说是怎样的存在?

花总:没有什么成就感,只是找到了一个可以集中注意力的出口。

经历了世奢会这件事之后,我很沉寂,曾经长达一个月的时间我都待在福州中庚喜来登的房间里,没有出过门。直到后来我重新回到内容创作上,回到这个舆论场上,重新在社交媒体上找到自己的位置,好像又活过来。

你就天然地觉得你是活在这里面的,如鱼得水,只是你不会觉得说自己是一头鲨鱼或者鲸鱼,你只是玩《动森》的时候,整天被人钓起来的那条鲈鱼。

我现在大部分时间都在小号上面玩,是一个在担心掉头发的,整天卖萌的中年人,这个定位对我来说比较舒展,千万不要营造钢铁战士的人设。我现在是颜值博主,戴上口罩的时候我整个人就变漂亮了。

GQ报道:内容的生产形式一直在变化,你也从图文创作到视频创作,变化的东西是什么?

花总:只要跟传播相关的东西我都很敏感。#口罩猎人#下面,有一个读者的评论很有意思,他说想象了一下用文字来呈现这个题材,可能不会好看。我觉得这就对了。

我过去很幼稚很偏执,我觉得那些网络小视频,是很没有分量的东西,要经得起时间考验,一定得是严肃写作。但现在我相信,非虚构报道在未来会影像化。

和飞猪(vlogger)从朝鲜回来之后,除了两篇影评之外,我什么文章都不写了,我就强迫自己全面地去做视频创作者,而且我必须要找到我自己的出路。

这是因为我是一个不会做后期、也不愿意花时间去学后期的人,那我要么去养团队,要么去找平台,我目前选择的是后者。我让平台相信我对热点非常敏感,我对题材的选择有独到之处,我在节奏和传播都自己的判断,然后你们需要把它装盘、端上来就行了。

最早我和凤凰网做了《花总鉴识录》,虽然流量很高,但是我觉得很失败,它呈现出来的东西就像是一个地级市九十年代的电视节目。

花总

GQ报道:现在找到的这个出路就是《口罩猎人》?

花总:还不能算找到出路,只是有点感觉了,可不可复制还需要其他题材来验证。

这个片子真正让我有成就感的是去探索到底什么是网生视频,网络只是一个载体,网生才是真正意义的进化。当然这个故事本身很吸引人,林栋也很吸引人,但非虚构能不能像美剧一样跌宕起伏?什么东西才能撑得起一个爆款视频?我其实花了很多时间去思考。

这个片子最早是一个60分钟的长片,要变成短视频,常见的做法就是拆条,拿金句和小亮点剪成一段一段的,但我们认为这是非常反动的做法,五分钟也好,十分钟也好,每一个小段都应该有自己的起承转合和特定逻辑。

除了从Vlog式的纪录片变成八集短片,它的运营、议程设置都是作品的一部分,这在我看来是很先锋的,“口罩猎人”在外面不应该是书名号,而是双井号,它是在社交媒体里进行酝酿、发酵的一个话题,它最后上的是热搜榜,而不是一部文献式的纪录片。

GQ报道:你之前提到,去追讨的口罩商、中间人入镜完全不需要说明,这是为什么?

花总:如果问我了,我就说我在拍纪录片,但其实大部分人都没有问,他们默认我是林栋团队的,觉得中国人做生意非常严谨,还带着摄像机。

这个片子播出之后,他们很高兴,那个军火商一直说要感谢我让他在中国成为一个名人。哈桑也很开心啊,哈桑在中国有生意,他的合作伙伴告诉他,你现在很有名。

GQ报道:我看到有人说,花总在社交网络上待太久了,已经想好了片子播出来会出现哪些评论,所以一上来就跟林栋说“你有可能会被骂人筛子”,并用一连串问题质问他。

花总:《口罩猎人》里面存在一个非常严重的误判,我真的老了,我没有预料到大家会因为林栋长得帅就原谅他,就那种霸道总裁范儿,要是换成一个肥头大耳的人,这个片子是另外一个样子,这就是商业次元壁,我跟这个霸道总裁,晋江这类东西隔了一个gap,非常大的一个gap,哎呀,老了。

林栋

长得帅这种事在传播的过程中起的分量是非常重的,我竟然完全没有把这个变量给算进去。

另外,其实也不是没有人在意(这些问题),是因为我问完了之后,大家说我才不在意呢。网友的心思嘛,别把他们的话全都当真。你要是不问,一定会有人自作聪明地跳出来说,林栋你是不是发国难财,一定会的,杠精的100种方式嘛。

而且有一些问题本来就是我想问的,我必须要去把他逼到一个墙角里,让他没有退路,才能够把他的状态给激发出来。刚开始拍的时候,我并没有想到可以拍14天,我以为只能拍两天,只是一个vlog,那我肯定要用问题来推进。

GQ报道:林栋最后问你孤独吗,是在相处第几天的什么情境下问的?

《口罩猎人》截图

花总:3月13号,相处了七八天时间。我们在伊斯坦布尔的博斯普鲁斯香格里拉酒店外面散步,他连着问了两次,你孤独吗?我本能地就回他,不孤独啊,然后他又不死心,又问了一遍。

GQ报道:你怎么回答的?

花总:我就问那你孤独吗?他是一个很孤独的人,孤独的人都能嗅得出另一个孤独的人身上的味道,不管他是好人还是坏人。

GQ报道:片子后续的网络发酵过程,你是什么心态状态?

花总:很疲惫啊,每一次马戏团表演最后不都是这样么?

GQ报道:为什么把这些都称之为马戏团表演?

花总:它就是马戏团表演啊。你告诉大家说,你现在要表演一个拿手绝技,快过来围观,然后很热闹,但就这样呗。你看过往每隔一两年,出来一个什么现象级传播,最后还不都是一地鸡毛。我们挂完电话,我还得一个人回到动森岛上去捡树枝。

它只能给你带来快感,带不来快乐,你都是老江湖了,台面上的事情你比谁都更清楚,真的有价值吗?你的人生变得更圆满了吗?你不孤独了吗?好像也没有。

GQ报道:那什么时候最快乐?

花总:我前几天大头菜619块钱卖掉的时候,我觉得真的很快乐,不管我是在6岁的时候,还是60岁的时候,还是96岁的时候,都会因为这个事情感到快乐。

GQ报道:今年视频网站都在争夺头部作者,你希望和平台是什么关系?你看重“独立创作者”这个要素吗?

花总:理想的合作关系就是case by case。我不看重“独立”,我看重把东西做出来。《口罩猎人》这个片子我没有拿平台一分钱。我做这么多年内容,真没赚过钱。如果真的想赚钱,还不如全身心地去做美股投资。而且你在做内容的时候就别老想挣钱这事了,否则你就很憋屈。

如果你非要把网友打赏和微博曾经的大V补贴都算上,全部加起来,将近十年的时间可能不到50万块钱,一年差不多五万块钱,就破天封顶了。

GQ报道:那你可以负荷住这个成本吗?

花总:这个当然可以,虽然不是大财务自由,小财务自由还是可以的。我最大的优势在于,至少在做内容上,我可以不计成本。当然我现在可能会考虑,如果我的工作室未来招人,我可能也会考虑带个货甚至拍一些广告什么的养养团队。

GQ报道:接下来的内容计划是什么?

花总:我有个粉丝得了乳腺癌,有两个小孩,她主动地问我说有没有兴趣帮她拍个纪录片,留一个纪念。还有一个在上海送外卖的河南籍粉丝,因为疫情的原因,他老婆失业了,他的薪水萎缩了非常多,他不切实际地想去当一个抖音网红,每天给我发私信他最近又做了哪些尝试,我也想去拍一拍他。

GQ报道:在你心目中,好的创作者有共同的特质吗?

花总:一定有发现和表达的天分。发现,你比别人更敏锐敏感;表达,你比别人更得心应手。你会知道,两个不同的语气助词之间微妙的差别,一个运镜对叙事的影响。

好的创作者一定都是人精,但又一定是悲悯的。

GQ报道:推荐一位对启发重大的创作者或者一个(可以是任何形式的)内容产品?

花总:我没有想到什么具体内容,但我想到一个人,余华。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老是想起他,可能在中国当代作家里,他对我的影响最大。他是一个真正意义上会写悲剧的作家。

GQ报道:分享一个你注意到的、但不确定未来的内容趋势?

花总:我接下去要努力尝试的是直播。

我前几天在潘天鸿(数码自媒体影视飓风创始人)的直播间,特别豪华,有大量顶级器材。他对着几面大屏幕,非常开心投入地跟粉丝互动,那个场景非常魔幻,要是回到二三十年之前,把这一幕拍出来简直像科幻电影,但是那天晚上,我们谁都没有觉得这能有什么问题。

这说明,直播已经是我的这个小圈子正常生活里的一部分了,而且他们甘之如饴。

我尝试过通过文字作品,通过影像作品来做传播和沟通,但我还没有尝试过直播。人家为什么要听我说话呢?希望听到我说什么?我都没有想过。而直播这种形式的互动,又介于线上跟线下之间,你带着一个网络ID,但又是露脸的,这就很好玩,它对我来说,有一定的未知性。

凡是这种东西对我都是有勾引力的,我都不叫吸引力,是有勾引力的。

GQ报道:你接下来的生活状态大概是怎么样?

花总:不知道,有一个很现实的问题,就是我到底还要不要尝试去结个婚,如果要的话,就不能再拖了,哎。

我已经住了七年酒店了,看起来好像很热闹很嗨,但实际上像个怪物一样。我厌倦现在这种生活,又离不开这种生活。我非常渴望自己是个正常人,但是我又很庆幸自己不是一个正常人。

GQ报道:你刚才喝酒了吗?

花总:喝了一小杯。我每次采访的时候,都会喝一点,要不然的话,我都不想说话。

我经常会在白天很嗨,晚上的时候,就像马戏团的客人都走光了之后,你这个小丑,一个人站在舞台中央,我心里会觉得自己非常傻。

来源:智族G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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