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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东北,神奇的家乡!

@祝佳音而且东北人吧,真的又爱又恨。我有个亲戚,我大爷(父亲的哥哥)的妻子,我叫她大娘。我父亲去世得比较早,父亲那边的所有亲戚都非常关照我家。后来我妈妈生病,住院,要手术,我在北京,前期很多事情都是我的叔叔婶婶大爷大娘们办理的,我非常感激他们。我大娘就是那种 “能人” ,基本上是一个人际关系HUB,一个节点。比如A的孩子考省重点差4分,我大娘就能找到B,“把这事儿给办了”,但是别着急,更别着急给钱,给钱生分。等过两年,B的岳母骨折了想要个病房,没关系,大娘能找到C,给B整个单人病房。C半年前有个工程要在当地打点人,大娘正好托A带过话——这样ABC三个人都适度地进行了平等的资源变现——当然我知道这很东北,但我大娘性格开朗,说话爽朗,很爱我,我也很佩服她。继续说,我的亲戚们真的把我妈照顾得无微不至,我回到家的时候我妈已经住在单间病房里了,亲戚们在旁边商量轮班排,“一天来两个,可得把二嫂照顾好!” 我这时候就体现出一个数典忘祖的东北人形象,弱弱地问:“要么我出钱请个护工吧!” 亲戚们一起转向我,“你这说得什么话?请护工传出起还不笑话死咱们家?” 我妈也在床上朝我示意,大意就是你闭嘴。于是我就旁观亲戚们排班,每天2人照顾,大家都有工作,有些还很忙,但也不行,必须请假,必须来。我妈还有很多中学同学,也纳入到这个体系,安排得很妥帖。但我妈其实能自理,手术前嘛,也不是大手术。结果大家每天就在病房里聊天,看手机,嗑瓜子,也很热闹。有时候还会打扰到我妈休息。手术前一天,我大娘和我大姑面带神秘表情,在病房里商量。一个说:“那必须得送!”另一个附和:“是得送,别听有人说不用送,必须送。”一个说:“那不送人家也不一定怎么着,但是你得送。” 另一个说:“不送传出去人家说咱不会做人,得送!” 我旁边听半天,明白了,她们是要给麻醉师红包,医生和麻醉师都已经托人打好招呼了,没问题,医生的谢意已经通过某些渠道给出去了,麻醉师,大家不熟,所以需要自己塞红包。我这时候就聪明了,没说话招人烦。我大姑和大娘商量,怎么送出去,一会儿麻醉师要来查房,一个人守住门,一个人制住麻醉师,然后往兜里塞,就像海豹特种部队制定作战计划。俩人根本没理我,一脸“这孩子在外面呆傻了还是得妯娌来!” 的表情。我在旁边听着,向我妈投射绝望的眼神,我妈用眼神警告我,闭嘴,别废话。一脸听天由命的表情,就像一个平静的人质。到了晚上,麻醉师来了,一开始一切还好,忽然我大娘给了我大姑一个眼神,病房门一关,两个妇女像豹子一样扑上去。那个麻醉师其实挺年轻的,应该是也被纳入到这一套人际关系链里,的确是被人打过招呼,一边挣扎往外走一边还解释 “不用不用大姐真不用刘大夫打过招呼哎呀真不用你这样以后没法处了姐别!” 然后我就看着我大娘和我大姑和那个麻醉师缠斗出房门,在走廊一路缠斗,因为在走廊,所以大家都刻意压低声音,晚上的走廊里有那种刻意压低,但是很凶残的声音,就像威胁。“给你就拿着!” “别挣吧了!” “姐真不用!”——这是麻醉师哀求的声音,“收好了!给孩子的!” 这是我大娘的声音。静悄悄的楼道里弥漫着低沉的对话、闷哼和肢体碰撞声,我就在病房里听着声音越来越远,然后消失在麻醉师办公室门后。又过了大概5分钟,我大娘和我大姑回到病房,很累,脸上都是那种八路端了鬼子炮楼后的喜悦。进病房把门关上,两个人激动地交换眼神,我大姑兴奋地说:“那小子,还跟咱们挣吧!瞧他那点小劲儿!”但是我还是超级爱我的亲戚们。现在心理学不是有个词叫无条件接纳嘛,他们对我就是无条件接纳。啊,东北,神奇的家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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