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我做了一回深度体检。
请放心,这篇文章不会读到一半转成体检机构的广告,也不会在结尾突然宣布一件骇人听闻的大事,更不会号召大家去帮我维权。
就是一次普通体检,平稳顺畅,毫无波折,医护人员态度和专业水平都特别好,终究…… 是我自己意难平而已。
之所以起意体检,是因为我在去年 11 月 14 日 —— 也就是世界糖尿病日,which 我并没有罹患任何一型 —— 光荣地迈入了不惑之年。
根据最近几年流行的进化学说,人类的零件原本是为 40 年生命周期设计的,虽然现在科技把人均寿命提升到了 80 年,但原装零件终究在 40 之后不可避免地趋向衰退。这就好比便利店里的面包,赏味期过了也不是不能吃,但口感毕竟比期限内要差一截,搁到食物银行里,只有大爷大妈才会去哄抢。
甭管这个学说科学与否吧,但人过四十,去做一次彻底、全面的体检是非常必要的。
就拿我一朋友举例。她去年刚过四十,果断跑去做了体检,结果查出了甲状腺癌极早期。这种癌号称 “癌中怂逼”,直接做个小手术就能彻底解决,但前提是你得主动去检查,因为它早期症状不易被发现。如果我那朋友不去体检,这一枚炸弹可就深藏体内,不知何时爆破了。
顺便说一句,我给她推过命盘,一推之下,发现她去年小耗星入疾厄宫。小耗虽是凶星,但只要不逢流年,事儿不会太大,有惊无险,果然应在了甲状腺癌上。但同时疾厄宫里还有颗岁驿星,别名叫折腾星。她还不信,觉得这么简单的手术能折腾到哪儿去?结果手术是顺顺当当做完了,却正赶上疫情一轮爆发,医院里严防死守,家属陪床取消,各种核酸检测,把她折腾得不轻……
闲话少提,总之,一个叫马伯庸的男人决定去…… 呃,去做一次深度体检。为此我还特意选了一家上好的医院,买了高端体检套餐。因为没有广告费,我就不提名字了。
这个高端体检套餐有一大堆眼花缭乱的检查项目,我能想象到的内容应该都齐了。不过最让我感到紧张的是,里面赫然写着肠镜和胃镜。虽然它们标明是 “无痛”,但还是立刻引发了我一连串联想。
想想看,一个人如死猪一样躺在病床上,一根管子从嘴插进去,另外一根管子从…… 两根管子在幽门附近相遇,还 “铛儿” 地互相碰了一下,两根管身开心地乱颤 —— 我忽然明白为啥叫 “深度” 体检了。
事实上我的紧张是对的。负责预约的护士小姐别的没说,大部分时间都在絮絮叨叨地叮嘱如何清肠,还甩过来两瓶 250 毫升的甘露醇和两袋 500 毫升的葡萄糖注射液,让我一定要在检查前一天晚上清干净。
“把它们混合以后喝光,然后不停喝水,直到拉出清水为止。” 护士小姐认真地盯着我。
“清水?”
“清水。” 护士小姐还想比划一下,但还是放弃了,“总之,要喝光。”
我本来以为这事易如反掌,喝水嘛,谁不会。可到了检查前一天晚上,我才知道为什么她要特意强调。
甘露醇和葡萄糖都是甜的,口感没问题,但一共 1500 毫升的水要迅速喝下去,也挺痛苦的。尤其是我在前几天就开始吃流质食物,在检查前一天中午后便彻底断食,一直处于饥肠辘辘的状态。在这时候,猛猛地喝大量水下去,并不会感觉饱腹满足,只会加倍空虚,胃里还犯恶心。要怎么形容才准确呢…… 我讲一个短故事吧。
要马小烦之前,我去做过备孕检查。其中一个项目要查精,得自己取。那是一家老医院,我拿着取精瓶,进了取精室,里面搁着一张脏兮兮看不出颜色的沙发,沙发对面是张八十年代风格的泳装金发美女照,还是一件连体泳装,海报褪色得不成样子。在门外,上一个取精男性和下一个准备取精的男性正在交谈,隔音效果极差。我既不敢坐上沙发,也对这海报毫无兴致,更不想听到门外的对话。但取精时间有限,我只能……(此处略去八十个字)。当时那种心情,就和这次喝水差不多,用力归用力,但毫无幸福感可言,空虚,只有无尽的空虚,以及恶心。
说回正题。
很快我便发现,问题不止是喝水。
甘露醇很见效果,我喝下去四分之一不到,就觉得腹中鸣响,连滚带爬跑去厕所解决。回来坐定,继续喝,不能大口,怕反胃,改为小口抿,一边抿一边上网查甘露醇,想考证下这名字的来历。没等我点开第一个词条,腹中再度鸣响,去厕所解决完,然后……
在那一天晚上,《“甘露醇” 名称考》根本没精力写,上面喝,下面泻,开始还是噗噗哧哧、咕咕咚咚,很快耳畔只听到淅淅沥沥、汨汨潺潺、淙淙鞴鞴 —— 我必须要掉个书袋,最后这个 “鞴” 字,念贝,本意是皮革套子,有个词叫鞴液,指熔化成液之意。所以有个引申意,鞴字也用来形容液体受压喷涌之声,可以用于喷泉涌水的拟声词。
第一次、第二次的时候,我感觉还是正常卸货;第五次第六次以后,身体也轻了,力气也虚了,人的意识也缥缈起来;到了第十次第十一次,境界陡然提升,伐髓洗毛了几轮,我终于丧吾,魂魄终于晃晃悠悠离开残蜕,抟扶摇羊角而上者九万里,与万物合一。我曾写过一首打油诗,没想到竟应在今天这一劫上:
人是丹鼎腹为炉,浑然饕餮肉浮屠。
阴阳交汇肠胃搅,乾坤合卺乱混胡。
势来山崩料难忍,金臀高耸送恶俗。
上应囟顶吸精粹,后有菊眼走残芜。
我正在卧室与厕所之间做着折返跑,我儿子还来添乱,手里拿着一张白纸跑过来。
“爸爸,老师说要做小报!今天的主题是节约用水。”
“滚!”
“老师说明天一定要交的!”
“你跟老师说,爸爸今天不生产水,爸爸今天是大自然的搬运工,特勤快的那种。”
“哦,好。”
“回来!别真跟老师说!”
就这么折腾到十一点,所有的药水勉强都喝光了,马桶里也变成了护士小姐说的 “清水”。我扶着墙到床上,准备睡了,可发现没法睡。
大部分甘露醇都被排开,但残留的效力仍旧让我肚子时不时要咕噜一下,间隔不固定。我就像二战末期的东京市民,战战兢兢地躺在床上,空袭警报随时会响,只要一响,就立刻跳下床义无反顾地跑掉。达摩克里斯之泻随时高悬头上,实在是没法睡啊。
就这么熬过十二点,腹泻状况减轻,但另外一种窘境出现了。
护士小姐特意叮嘱过,十二点以后要彻底禁食禁水,什么都不许入嘴了。别看我晚上灌了 1500 毫升的药水,可排出去的液体只多不少,谁让我是大自然的搬运工呢。所以一过十二点,腹泻减轻,里嘴却渴起来。大概是心理作用,不让喝水,反而让我对水更为渴求,一渴就火烧火燎,一上火就舌燥唇焦,在床上辗转反侧,简直睡不着。
算了,反正平时睡眠质量也不好,索性起来看片吧。结果我发现看啥片子都口干舌燥,包括但不限于巨石强森与哥斯拉系列,这就不太对了。我赶紧心有余悸地关掉电视,在屋里转了几圈,决定排除杂念,在脑海里规划天亮后的体检策略。
不要小看这个规划。每次体检,其实就像玩一个 RPG 游戏,二十几项任务同时开放,你必须要巧妙地安排做任务的次序,尽量减少等待时间,并且把任务对彼此的干扰降到最小,里面学问很深。这个一会儿我会细说。
次日一早,我巴巴地赶到医院,幸运地第三个拿到体检表格,在其他人反应过来之前,飞快地抢先跑起任务来 —— 如果我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一定会更谨慎一点。
按照计划,我先冲到尿液检查窗口,这是我最不喜欢的项目,赶紧第一个先打发掉,然后飞速去抽血。抽完血要按压五分钟,正好去最慢的心电图或彩超那儿排队等着。按够时间,也该轮到你了。这节奏简直完美。
到了验尿窗口,护士姐姐接过表格,撕下两张条形码,分别贴在两个试管上,说每个至少取半管尿液。我接过两根试管,争分夺秒地朝旁边厕所跑,没跑两步,被护士叫住了。
“哎,你去厕所干嘛?”
“取尿啊。”
“你能…… 直接尿进试管里?”
护士小姐看看我手里那两支钢笔粗细的试管,又看看我,眼神里有些同情,又带了些钦佩。我登时手足无措,满脸通红地嗫嚅着” 不能,真不能。”
护士小姐抿着嘴,笑盈盈递过一个塑料小杯:“你跑那么急干嘛,来,拿上一次性取尿杯,尿完倒进试管昂,嘻嘻嘻嘻。”
其实她没笑,但我觉得她肯定心里笑了。我一脸尴尬地冲进厕所,用取尿杯接完尿液,小心翼翼地倒进两个试管,走出门来,把它俩搁进试管架,一抬头,发现护士看着我还在笑,赶紧掩面而走 —— 然后发现我他妈的忘了洗手……
我重新洗过手,和脸,走出厕所,刻意绕开验尿窗口,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去抽血。可问题是,抽血窗口就在验尿窗户隔壁!
我敢打赌,验尿护士绝对把刚才的事讲给抽血护士听了。因为我一坐下,抽血护士小姐就拿起六个试管,冲我晃了晃。
我强忍窘迫,挽起袖子,额头的青筋比胳膊上的静脉血管还明显。整个抽血全程,护士小姐娴熟而安静,可我总心神不宁,怀疑她会随时大笑。我煎熬了半天,突然灵光一现,心想我可以先发制人啊,只要挑起别的话题,她就没空笑话我了。
计议已定,我清了下嗓子,开口道:“怎么要抽六管血这么多啊?”
护士小姐平静地回答:“因为你要查血的项目很多。”
“哦,每管多少容量?我想比较下我平时献血的量。” 我开始没话找话。
“每管 20 毫升。”
我停顿了一下,因为实在不知怎么接下去才好,思考了一下,开口道:“那这里六管,岂不是要足足要抽我 140 升血喽?”
护士小姐抬起头,眼神古怪地看着我。我以为抽血出了什么状况,低头一看,血流正平稳地从血管里泵进试管,已经五管半了,没什么异状啊?
我正迷惑不解,护士小姐利索地换上第六个试管,低声回答:“是 120 升。”
那一瞬间,我宁可面对寂静岭的那种护士,也不想继续留在这个座位上面对她。
针头拔出来的第一秒,我把棉球重重按压着伤口上,逃命似地从抽血窗口跑开,去了心电图室。幸亏这时候人还不多,我不用排队直接进去。心电图医生看着我:“我怎么给你做?”
我这才想起来,我的左手正按在右胳膊的抽血针口上,一分钟都不到,这姿势不好贴电极。我精心设计的完美节奏,从一开始就破产了。
好在医生很善良,找了个小胶条,把棉球粘上去,这才开始熟练地开始操作。她看了一会儿机器,忽然开口:“你的心率有点过快啊,是不是太紧张了?”
“没,没有。” 我不想解释为什么这么飞速逃进来。
“你闭上眼睛,做几次深呼吸,再来。”
我闭上眼睛,深呼吸,耳畔传来两个护士银铃般的笑声,一定是在笑我吧?我忽然意识到,那个试管标签上,写着我的名字。所以她们跟别人说起这段子时,不会以 “我遇到一个病人” 来开头,而是会指名道姓:“我跟你讲号,那个叫马 X 的病人好好笑”。
我想到这里,心如社死灰。
“你怎么心率又过缓了?” 心电图医生盯着机器喊道。
从心电图室出来,我想冷静一下。那些常规检查科室都在附近,呈一个回字形分布,任何流言蜚语都会迅速传播开来。我研究了一下地图,决心去最偏僻、最遥远的角落里离群索居,那里有测骨密度的仪器。
检查骨密度的地方和做 CT 差不多,一间空旷的大屋,里面搁着一张床,床旁是一个 C 字形乳白机器。人躺在床上,恰好被 C 框在中间。脚的位置还有一个三角垫。一个男医生在墙壁的另外一侧操作机器,用扩音器指挥病人。
我很满意这个环境,它应该可以让我忘掉之前的窘事,放空大脑。
男医生在窗户的另一侧对着话筒威严地说:“脱掉鞋,躺到床上去,头冲外,两只脚内贴在三角垫两侧。”
我放空大脑,老老实实遵照指示,摆好姿势。喇叭又响了:“脱下裤子。”
我放空大脑,老老实实遵照指示,把所有的裤子都脱到膝盖。
喇叭沉默了一下,声音变得不太冷静:“我是说让你脱掉外裤!外裤上有金属饰物,其他不用。”
我裸着下半身躺在空旷的房间里,大脑一片空白,只有两行泪水划过脸庞,比我昨晚拉出来的还清澈。喇叭又催促了一次,我才面无表情地把秋裤和内裤拽回到腰间,把外裤脱掉,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做完检查,喇叭迫不及待地让我起身离开。我站在原地,扫了一圈天花板,对着玻璃喊了一声:“你们这里会有监控录像吗?” 男医师摆了摆手,嘴巴动了一下,可惜玻璃挡住了声音,我不会唇语,不知道他说的是 “没有”,还是 “滚开”。
下一项我选择了核磁共振,因为这个最耗时间,你要在机器里孤独地躺上二十分钟,远离世间一切烦扰。我迫切需要这么一个逃遁场所,来平复自己的心情。
如果有可能,我真想一直呆下去。可惜医生很快就通知我下床,还不忘表扬我一句:“你是我见过做 MRI 的病人里最安静的一个,那么长时间,真的一丝都没动。”
哎,他不能理解,我在逃避什么。
接下来的体检过程乏善可陈。唯一值得一提的,是在外科。我一进门,老医生便戴上手套,勾着修长的食指让我脱裤子。我吓得赶紧拿出体检表:“您看,我一会儿还肠镜呢,这指检要不……” 老医生遗憾地把食指收回去,让我坐下,一脸不满足地开始检查肢体其他部位。
当我完成了所有的检查项目之后,这才鼓起勇气,迈向一个叫内镜中心的地方。
在这里,我将面对人生第一次肠镜。(胃镜之前做过两次)
内镜中心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是大厅,有接诊台、座椅和若干空床位。往里去有一条通道,有点像马厩,侧面隔出了七、八个小间,每一间里面都有病床和仪器,灯光昏暗,和大厅的白光形成鲜明的对比。不时有躺着病人的床位被推进去,从光明进入幽暗。
虽然说的是无痛,但我的心跳还是不可抑制地开始加速,胃微微痉挛,嘴里干得更厉害了 —— 因为做肠胃镜之前,还是不能喝水。
护士小姐问了我的体重和年龄,发给我一管盐酸达克罗宁胶浆,让我迅速服下。我渴得厉害,连喝这玩意都如饮琼浆,一吸而尽。
喝完以后,我更害怕了。
我之前做过胃镜,知道这是麻痹喉咙用的药物。尽管喉咙不会感到疼痛,但人的意识还是清醒,被一根粗管侵入口中,顺着食道往胃里钻,还是挺难受。
顺着这思路想,那做肠镜,需不需要先麻痹…… 那里?怎么麻痹?麻痹完如果还有感觉怎么办?是喊你麻痹还是……
可护士小姐并没给我别的药物,只让我躺在床上,扯来一条被单盖住身体。
“把所有裤子脱掉到膝盖位置。”
我迅速把外裤脱到膝盖。
“我说是全部裤子!”
“啊?”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不是在骨密度那里,搞反了。
我在被单下把所有裤子退下去,下面一阵冰凉,像是即将把自己最柔软的弱点,暴露给最危险的敌人。过了一会儿,床动了,有人把我推进那条阴森的走廊,推入其中一个隔间。
护士让我侧躺,我侧过身去,看到对面是个电脑台。屏幕分成大大小小的画面,每一个画面都显示着上一个病人的菊花与肠道,视野里充斥着粉红色、暗红色与酡红色,褶皱与粘膜异常清晰,不时蠕动。我很遗憾洛夫克拉夫特的时代没有内窥镜技术,否则他将体验到真正难以名状的恐惧。
从前我坐火车的时候,喜欢趴在车窗往外看,看外面的行人一闪而过。我每次都在想,我和那个人,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有任何交集,唯一命运交错的时刻,只有那一瞬间的对视,多奇妙呀。
我那时还年轻,根本想不到这世界上还会存在这样一种命运:一个素昧平生、全然陌路、无论过去还是未来都无交集的陌生人,在这一刻这一秒,把他或她的菊肠看了个通透。你们人生的交集,仅限于此。这算什么缘分?
我正在胡思乱想,护士小姐拿着点滴装置过来。我满怀希望地问:“是要打麻药吗?”
“对,静脉注射,短效全麻。”
“打完就感觉不到疼了?”
“你什么都感觉不到。”
护士小姐给我嘴里塞了一个口球…… 不对,是一个支撑器,大概是为了方便胃镜深入用。
她抬起我的胳膊,开始扎针。我忽然涌起一股没来由的担心。万一麻药无效呢?万一我的体质对麻药不敏感呢?要知道,我一直睡眠不好,而且对安眠药不敏感。思诺思这种级别的神药,我吃了该睡不着还是睡不着。万一麻药也这样呢?
我说不定会在检查中突然醒来,医生和护士却浑然不觉,继续操作,可怎么办?我好像听过国外的案例,因为麻药失效或剂量不够,有人在手术途中醒来,疼得昏迷过去,我会不会碰到这种情况。
好可怕!
我感觉药物开始渗入我的身体里,赶紧努力抬起脖子,用嘴唇微微抬起支撑器,含糊地说道:“如果麻药不起作用,我给你个信号,希
我的记忆只到这里为止。
再醒过来,我人已经躺在外面了。
我一睁开眼,就像真嗣一样,看到陌生的天花板,脑子里跳出的第一句话是:明日香居然跟了剑介?我操你痞子……
不对,不对,我努力回想之前的事,但只到” 希” 而已,什么时候不省人事的,全然不记得,甚至连梦都没有,直接快进到苏醒阶段。
我得说,这是我近几年里睡得最深切的一次。
原来,肠镜是这么美好的感觉!
我扭动脖子,看到护士小姐路过。我正要喊一声,护士小姐像是看破了我的心思:“这种麻药(我记不住名字)虽然没有成瘾性,但不能用于改善睡眠哦。”
好吧,图谋破产。
“肠镜查出来没问题的话,两到五年以后再来检查,不需要每年都来。” 护士又叮嘱道,我总觉得这句话背后,应该隐藏着什么故事。
我从病床上爬下去,头还是晕乎乎的,不得不靠着座椅,发了十分钟的呆,这才晃晃悠悠出去。
越走出去,心中的希望之火燃烧得越亮。
我忽然意识到,之前我连续三天喝的是流质食物,整整一天没吃东西,整整八个小时不曾喝水,整个人处于枯萎状态。现在检查结束,我可以美美地去点上一盘炸鸡、一碗拉面和一杯科尔必斯了!
然后我就看到出口处的标示:
做完肠胃镜后两小时内,禁食禁水。
事实上,这是我整个体检过程中,感觉第二痛的瞬间。
那么第一痛的瞬间是在何时?
是全部检查做完之后去交钱。
说好的无痛呢?!!
总之,大家记得每年都去做一次体检,不要嫌麻烦,很重要。
来源:马伯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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