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乐园

作者：@星球商业评论

3月11日，中国第一家充气娃娃体验店被勒令关闭了。

这家名为“爱爱乐”的体验店2018年开业，位于深圳市龙岗区坂雪岗大道上。店里有八个房间，每个房间放着一个充气娃娃，都被精心化好妆，穿着衣服。顾客支付180元，就可以在房间内呆一个小时。

对于深圳的男性务工人员来说，这里曾经是伊甸园一样的存在，甚至有人还写了攻略。“爱爱乐”五公里之外，就是富士康深圳的厂区，欲望无处释放的男工们一直是店里的核心客户。

35岁的“爱爱乐”老板李先生是湖北恩施人。他13岁就外出打工。先后做过鞋厂工人、饭店服务员、房产中介，到深圳也已经10多年。

开一家成人用品体验店的想法在他打工时就已经产生，他发现很多工友的性需求找不到渠道，买一个充气娃娃对他们来说太过昂贵，最重要的问题是，住在集体宿舍里：

买了娃娃，也没地方用。

三十二岁那年，失业的李先生把这个商业设想变成了现实，他东拼西凑了30万元，开了中国第一家成人用品体验店。选在富士康工厂附近，是他深思熟虑的结果。

在李先生看来，自己的店铺兼具卖娃娃和体验两种服务，有人买，当然要允许别人体验:

买双鞋你还得试试大小合适呢？何况是这个。

很多人无法理解这门生意。店铺里曾有女化妆师来给娃娃化妆时说，她们宁愿原谅男友去嫖娼，也无法接受他们喜欢娃娃。

而让老板感觉压力最大的，还是当地派出所的警察，新店开业，警方就时不时上门，要求他关门停业，但理由自始至终也没有说清楚。当李先生要求合理解释时，对方只是回答一句：

上面要求。

开业之后，生意一直很好。在他的带动下，深圳出现了十几件类似的店。知道这个消息后，大星昨晚就踏上了去往深圳的列车。

商业头脑非常出色的李先生很快就开了分店。2019年，一个有九个房间的新店落地了，价格也有了阶梯，从98元到268元不等。根据娃娃们的质量成本不同，收费也不一样：

来的客人里，大多会点228元的档次。 

李先生甚至还开起了一个工作室，招了五六个员工专门设计、研发新款娃娃。货源也从一开始的工厂代工，变成了自己供货。

没办法，没有人比李先生更懂充气娃娃。

李先生告诉乃悟，整个新店前前后后成本140万，有不少是他借来的。他的一个娃娃如今成本要到：

1万多元。

但现在，随着店铺被查封，这一切都化作了乌有。

店铺被封后，李先生跑前跑后希望能提起行政复议，但都被三言两语打发回来。如今，店铺光房租每天也要一两千。乃悟问他是否有聘请律师时，李老板表示：

现在哪儿还有什么钱请律师？

2020年6月，澎湃新闻的记者曾就李老板的店铺专门采访过深圳市市场监督管理局的工作人员，对方明确表示：

仅仅体验产品这种行为，没有什么问题。

刑法学教授罗翔曾经在课堂上讲过，出租充气娃娃不应该定义为组织卖淫罪，其已经超过了卖淫的含义范畴，但可能涉及传播淫秽物品牟利罪。

乃悟查了一下，传播淫秽物品牟利罪包括出租、贩卖、印刷淫秽物品等行为。但成人玩具到底属不属于淫秽物品？如果属于，天猫、京东上那些店家们是不是都该被查封甚至抓起来？

但很显然，派出所有不同的看法。

李先生认为自己遵纪守法，做生意已经足够小心翼翼。

曾有女顾客打电话来要求接待，也被李先生婉言谢绝了，他担心男女在一个私密的区域怕有安全隐患，更担心会引起更大误会，给店铺招来检查和查封的危险。

所有的进店客人需要先出示身份证，曾经有未成年的学生想混进来，但被李老板赶了出去。

即便如此，他的店还是被封掉了。乃悟询问了几家深圳其他的成人体验馆，老板告诉乃悟，当地只有李老板的店铺被封了。其他都还在正常营业。

这些年，李先生的娃娃已经给很多人带来了安慰。顾客里有70岁的大爷，但绝大多数是80后、90后工厂小哥们。有的年轻人身上带的钱不够，李老板也会放他们进去。

李先生告诉乃悟，店里最受欢迎的一款娃娃是“熟女”，已经被用到睫毛都掉了，部分支架突出，但依旧有人络绎不绝的上门，还指定要这款。那时，他意识到：

原来人的性欲亟待满足时，是饥不择食的。

在李先生看来，自家店铺能给打工人一个发泄的渠道，总比去犯罪要好：

把玩具当人没啥，把人当玩具才可怕。

乃悟感觉李先生像个哲学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