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果君: 昨天上午清淤,看着村民,不让捡鱼捡死鸡吃。你说真缺这口吃的吗?不缺。但好些老人都觉得淹死的鸡啥病没有,滚水烧开,什么病毒都杀光。
老口头禅了:“这好好的,咋不能吃”。
没办法,昨天一大早起来,赶紧先铲养鸡场,烧死鸡。挖个大坑,铺上石灰,架上柴烧。烧之前淋上汽油,好点火。死鸡烧起来臭得很。一点儿也不香。
养鸡场负责人说,死鸡数量不对,少很多。我也不敢轻易断定,到底是水冲跑了,还是被捡走吃掉了。
头大。整天看小孩儿似的,处于极其易怒的状态。说不听。
我们这三个村,都是阶梯状,从山坡上延伸下来,像三个人高高低低躺在斜坡上。
村干部说,前两天以为是积水,4 号的时候水大了一些,大家还跑出来看水,有的还要捡鱼,雨大一阵小一阵。5 号开始,水变得浑浊,鱼突然多了,村民捡鱼挺高兴,他却开始害怕:山里可哪来的鱼呢?
他一直看着,给镇里打了好几个电话。防汛办的也到现场看,说真的,没法儿判断。设想最坏的情况就是山坡塌方,黄土出溜,破房子承受不住塌了。
这个村干部年轻,光头,我们都喊他头哥。5 号一直在村外转悠,下午 5 点多,他让养牛养羊的往山上去,破窑洞挺多,先把牛羊转移走。养鸡场在村外荒地,地势最低,商量一番说把鸡装笼子里,拉村里戏台子上放着。
忙活着的时候,洪水突然来了。头哥说当时觉得荒地里凉飕飕,身上起鸡皮疙瘩,四周突然静悄悄,本来下着雨,雨打在玉米叶子上有声音,但就那么一瞬间,声音突然都消失了。他脊背冒冷汗,天阴着又入夜,黑黑洞洞的。不光他,所有人都面面相觑,停下了动作,屏息凝神听动静。
头哥反应过来了,他大喊:快跑!快跑!
也不知道叫谁的名字,就剩下:快跑快跑!
大家扔了鸡就跑。鸡根本没装完,装上笼子的或许更惨。
刚跑上进村的坡,头哥回头一看,水来了,飞速地、悄无声息地涨起来了。他只能继续喊人往高处跑。
头哥太冷静了,还记得在群里发语音,发视频,让下游的村子赶紧往高处跑。托他的福,几个村的牛羊都没受到损失。损失最大的就是田地。
洪水像个慵懒的巨兽进了村,把最下面的房子淹了半截。它爬了爬,没爬上坡,就停在原地不动了。
半夜洪水退走,大家提心吊胆都没睡。我 6 号上午到的时候,除了田地沟渠积水,只剩下一地泥泞。
更忙乱了,县里遭灾的不少,但基本能自救。我们要了救灾帐篷,从镇上自己买了矿泉水。镇里地势更高,都不知道山里发洪水,哎,山西这个地方,别说十里不同天,两里地都不同,心累。
我们一怕死鸡起瘟,二怕泥石流,塌房。说先去顶上住着好了,村子要消杀。我有随身 wifi,帐篷里挤满了人,炉子上滚着热水,热气腾腾,大家坐在一起玩手机,唠闲话,挺好。
昨天干活儿,夜里又下雨。我们还开玩笑:真想把 84 消毒液打进云彩里,让老天爷洗洗地,省得我们背个大白桶桶消杀了。[笑 cry]
今天五点醒来,天阴阴的,估计还要淅淅拉拉,我就写日记,蹲帐篷里煮挂面吃。
吃完了,回镇里说明情况,看看保险怎么说。这是脱贫的第一年呐,洪水带走了大部分收入项目,太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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