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本海默的传奇，你或许不知道的那些事

奥本海默的一生相当传奇，在成为 “原子弹之父” 前，他先是一个富二代。1904 年出生于纽约一个犹太家庭，身为德国移民的父亲在美国白手起家，10 年时间便通过纺织品生意成为富翁。

母亲则是一名画家，热爱收藏。

长大后的奥本海默则是一名比你优秀比你还努力的富二代，长得帅就不用多说了，少年时代文理兼修：哲学、历史、文学，机械、矿业、化学全面学习，在学校经常以优异成绩跳级，剩余时间四处旅行。

但一次因探矿染上了溃疡性结肠炎，被迫休学一年多。

18 岁时奥本海默以第一名的成绩，从纽约菲尔德斯顿文理学校毕业进入哈佛化学系。

在哈佛，奥本海默依旧耀眼，上来就选了七门主课，并在三年时间内以优秀成绩毕业。奥本海默对此也很自豪，特别在毕业照上写了 “他只做了三年大学生”，简直就是凡尔赛宫搬南极 — 凡尔赛到了极点。

在哈佛期间，奥本海默对物理产生了兴趣，从珀西・布里奇曼教授那里学到不少关于高压物理的知识。1946 年因在高压物理方面的研究，布里奇曼获得诺贝尔物理学奖。

在布里奇曼的推荐下，奥本海默前往剑桥进修，见到了物理学界的大神级人物欧内斯特・卢瑟福。

卢瑟福不仅被誉为法拉第之后最伟大的实验物理学家，还是原子核物理学之父，最先提出放射性半衰期的概念，并在 1908 年获得了诺贝尔化学奖。

大神见大神，秒变正常人。奥本海默最初想进入卡文迪许实验室工作，但卢瑟福觉得他虽然理论物理的天赋还可以，可做实验的能力太一般，就没要他。没办法，奥本海默只能去找 1906 年的诺贝尔物理学奖得主约瑟夫・汤姆孙，进入他的实验室完成课程。

但在这个实验室，奥本海默也过得不太开心，经常与直接导师、1948 年的诺贝尔物理学奖得主帕特里克・布莱克特发生冲突。

相传奥本海默曾将一个浇了有害物质的苹果，故意放在布莱克特的桌子上，好在父母有钞能力，奥本海默被学校从轻处理。

当时剑桥之所以能聚集这么多的诺贝尔物理学奖得主，正应了那句话：能否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出生的年代很重要。奥本海默就赶上了物理学界大神辈出的 1920 年代。

物理学大厦已经落成，上面只有两朵乌云言犹在耳，量子力学大放异彩，理论物理学家能最先展现成果。

意识到这一点后，奥本海默 1926 年前往哥廷根大学，师从大师玻恩，并结识了海森堡、沃尔夫冈・泡利、保罗・狄拉克等物理学家。反正随随便便一张合照，就是我们物理课本上学不完的概念。

或许玻恩也没有想到，他教过的学生中不仅有奥本海默这位原子弹之父，后来他在爱丁堡大学带过的研究生程开甲、彭桓武，后来成为了我们的两弹元勋。

1927 年，23 岁的奥本海默获得博士学位，在此期间发表了十几篇重要论文，是所有人公认的天才。

毕业后，奥本海默回到美国在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任教，虽然后来也做过很多重要研究，但相比于自己的很多同学，奥本海默虽曾三次被提名，却并未获得过诺贝尔奖。

因为战争要来了，从事原子弹工程领导工作后，奥本海默没有再写过重要论文。

战争是残酷的，对科学家们来说也是一样。纳粹上台后，不仅以爱因斯坦为首的犹太科学家需要给自己找一条新出路，奥本海默在哥廷根大学的故交们也需要思考自己的前途。其中，海森堡参与了纳粹的核武器开发计划。

核武器这个大杀器可不像大米白面，多一点少一点无所谓，掌握在谁的手里将直接决定战争的胜负。

得知纳粹已经开启核武研究计划后，1939 年 8 月 2 日由爱因斯坦牵头，科学家们也给罗斯福总统写了一封言辞恳切的信，希望美国全力开发核武器。

由于工程浩大且成果未知，罗斯福总统也迟迟不能下决心，直到 1942 年才正式开启 “曼哈顿计划”。

火车跑得快，全靠车头带，谁来领导这一工程，是首要问题。军方选定的是莱斯利・格罗夫斯将军，负责具体的工程建设等方面的任务。

科学方面最初选定的是欧内斯特・劳伦斯，此前劳伦斯已经因发明高能粒子回旋加速器获得了 1939 年的诺贝尔物理学奖，且劳伦斯根正苗红，各方面都信得过。

为什么要强调根正苗红？这跟没有将爱因斯坦作为负责人第一人选是一个原因。

战时状态下，对人的很多评判标准会发生改变，很晚才到美国发展的爱因斯坦就算不是间谍，万一他同情自己的母国德国，故意拖延美国的核武研发工作怎么办？这种想法当时确实存在。相比之下，劳伦斯就合适多了。

但劳伦斯并没有接受这个任务，他强烈推荐了奥本海默，理由也很直接：造原子弹并不只是一个科学问题，更是一个工程问题，需要一个既懂科学又懂管理的人来主持，奥本海默比自己更合适。

最终在经过重重审核及劳伦斯写下亲笔保证书后，奥本海默成为曼哈顿计划的首席科学家和著名的洛斯阿拉莫斯实验室主任。

接下任务后，奥本海默先说动包括玻尔、费米等在内的大批顶尖物理学家加入工程；将分布在各地的物理学实验室统一管理起来；选择了墨西哥州的一片沙漠建设总实验室；监督各类配套工程建设；决策各类科研攻关等等。

要知道曼哈顿计划耗资超过那个年代的 25 亿美元、最高峰参与人数超过 50 万。想要发挥出最大效率，上到铀浓缩，下到小餐桌，奥本海默心里都要有一本账。

由于当时存在几个可能的方向，工程最开始选择了开发基于钚元素的枪式裂变武器，但并未成功。随后转型研发基于铀 - 235 的内爆式武器，取得重大进展。

1945 年 7 月 16 日清晨，人类历史上第一颗原子弹成功爆炸。

在观摩原子弹的爆炸时，会 8 种语言的奥本海默想起了一首梵文诗歌 “只有一千个太阳，才能与其争辉”。

后来，这成为林肯公园乐队专辑《烈日千阳》的灵感来源。

原子弹成功了，奥本海默动摇了。

当时盟军已经攻克柏林，纳粹没有了开发出核武器的可能，这种大杀器投入战场还有意义吗？

罗斯福总统于 1945 年 4 月 12 日突然病逝，而当接任者杜鲁门听取格罗维斯将军对于曼哈顿计划的汇报时完全被震住，因为当时知道曼哈顿计划前因后果的只有 12 个，并不包括副总统。

可杜鲁门利用原子弹的决心是最大的，当科学家们对是否将原子弹用于实战产生迟疑时，杜鲁门很快批准了实战计划。

1945 年 7 月 16 日试爆成功，8 月 6 日和 8 月 9 日，日本的广岛和长崎就遭到了原子弹的轰炸。

至于海森堡为何没造出原子弹，还留下了一个 “海森堡之迷”。战后有人谴责海森堡为何要帮助纳粹，海森堡则辩称自己其实为纳粹设置了重重障碍，自己根本就没有想帮纳粹造核弹。

当然也有其他说法，除海森堡曾发生实验事故让纳粹失去耐心外，还在于海森堡当时算错了铀 - 235 的量，认为造一个原子弹可能需要几吨的铀 - 235，纳粹的铀浓缩工程完全不能提供这么大的量，奥本海默当时则算出一颗原子弹只需要几公斤的铀 - 235。

二战结束后，1945 年 10 月奥本海默辞去实验室主任职务，回到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任教，1947 年当选为普林斯顿高级研究所所长以及美国原子能委员会顾问。

在普林斯顿，奥本海默见到了很有才华的年轻人：杨振宁与李政道。

此阶段，奥本海默最大的转变是从制造原子弹转变为反战，开始游说美国停止和限制核武研究计划。结果可想而知，这让奥本海默的境遇迅速恶化。

不少政客看奥本海默，犹如武大郎娶卡戴珊 —— 不知深浅；不少旁观者看奥本海默，也像武大郎娶卡戴珊 —— 凶多吉少。

只有奥本海默坚持自己的想法。

1946 年 7 月 1 日，美国在比基尼岛试爆威力更大的第四颗原子弹，奥本海默拒绝出席观礼。

这一新闻举世瞩目，一位法国人路易斯・雷德从中嗅到了商机，将自己新设计的内衣款式命名为 “比基尼”，寓意要像核爆一样击穿传统底线，从此风靡世界。

1949 年 8 月 29 日苏联成功爆炸第一颗原子弹让美国大为震惊，不仅怀疑间谍在其中发挥了作用，并决心开发威力更大的氢弹。

氢弹选定的负责人是爱德华・泰勒，泰勒曾去寻求奥本海默的帮助，但被奥本海默拒绝，埋下了一个非常大的隐患。

1952 年 11 月 1 日，美国第一颗氢弹成功爆炸。眼见没有奥本海默，核武研究计划也一点都没耽误，奥本海默的遭遇进一步恶化。

1952 年艾森豪威尔成为美国总统，麦卡锡主义大行其道，麦卡锡主义的原则倒是很简单 “忠诚不绝对，就是绝对不忠诚”，凡是自己看不惯的人都是异己分子，如卓别林、如奥本海默。

其中的太多转折远非奥本海默所能控制。首先，艾森豪威尔对奥本海默不满；其次，奥本海默卷入了美国陆军与空军之争。

曼哈顿计划全部由陆军主导，这让空军很失落，所以当氢弹的设想被提出时空军十分兴奋，当时的美国原子能委员会成员刘易斯・施特劳斯看准了这次机会，极力推崇氢弹。

为了能够中和一下，身为科学顾问委员会主席的奥本海默提出过支持陆军研制小型战术核武器、换得共同反对空军研制氢弹的想法。结果，自然是奥本海默一厢情愿。

艾森豪威尔决定：我都要。

为了推动自己的想法，1953 年初艾森豪威尔任命刘易斯・施特劳斯为新的原子能委员会主席，施特劳斯投桃报李，上任第 4 天就开始布置对奥本海默的打压。

施特劳斯并不是科学家，而是精明的商人。高中毕业后卖鞋做生意，21 岁成为后来胡佛总统的助手，在华尔街做投资发了大财。二战中加入美国海军，成为少将，战后曾为艾森豪威尔提供竞选资金，换来了原子能主席这个职位。

施特劳斯又是一个极端自负且不尊重科学的人，自认为随便看看就没有人比自己更懂核武器，还常常发表自己对核武器的 “高论”，这在奥本海默看来自然是曹操儿媳妇进菜园 —— 甄姬拔菜，导致双方多少有一些个人私怨。

1953 年 12 月初，奥本海默去英国做了一场讲座，结果被打为危险分子。回到美国时被告知，要么辞去所有行政职位，要么去出席指控他的听证会，奥本海默选择硬刚。

12 月 23 日，长达 4 周的听证会正式开始。调查局对奥本海默的指控主要集中在两点。

第一，奥本海默年轻时曾大量与左翼分子来往：给西班牙国际纵队捐过款；妻子凯瑟琳、弟弟弗兰克・奥本海默都是左翼分子等等。

弗兰克・奥本海默也是一位核物理学家，因为麦卡锡主义的迫害，被迫辞去了教职。

更致命的指控是，1936 年奥本海默曾与伯克利一位文学教授的女儿琼・塔特洛克交往，奥本海默思想左倾，塔特洛克则直接在共产党报《西部工人》上撰文。

两人在 1939 年分手、曼哈顿计划前期也审查过这件事，但这次审查又被翻了出来。哪怕塔特洛克已在 1944 年 1 月 4 日因抑郁症自杀身亡。

奥本海默的感情确实有点复杂，与塔特洛克分手后，奥本海默结识了后来的妻子凯瑟琳。

凯瑟琳年轻时也是左翼激进学生，虽然当时只有 29 岁却已经结过三次婚。第一场婚姻仅持续几个月；第二任丈夫是共产党员，死于西班牙内战；第三任丈夫是位医生。

1939 年 6 月凯瑟琳成为加利福尼亚大学的一名研究生并结识了奥本海默，两人迸发出相当炽热的情感，成为一场小丑闻，因为当时凯瑟琳还在婚姻内。

怀上奥本海默的孩子后，凯瑟琳向法院申请才完成离婚，1940 年 11 月 1 日奥本海默成为她的第四任丈夫。

两人婚后育有一儿一女，同时奥本海默婚后也与塔特洛克保持着感情联系。

事实上，奥本海默是一个对感情没什么负担的人，他不仅与朋友理查德・托勒曼的妻子露丝有过婚外情，1928 年前后在加州理工兼职任教时奥本海默曾结识化学家莱纳斯・鲍林，鲍林以对化学键的研究闻名，奥本海默为其提供过在数学上的帮助。此期间奥本海默曾趁鲍林外出工作时，对鲍林的妻子艾娃・海伦・鲍林提出过约会请求，但被艾娃决绝并告诉了自己的丈夫，导致鲍林与奥本海默决裂。

后来奥本海默曾邀请鲍林做曼哈顿计划的化学部主任，被鲍林以自己是一名和平主义者为由拒绝。

鲍林倒也不是随便找一个理由搪塞，1954 年因在化学键方面的研究获得诺贝尔化学奖后，1963 年因反对核弹在地面测试鲍林获得诺贝尔和平奖，成为目前为止同时获得不同诺贝尔奖项的两人之一，另一位是大名鼎鼎的居里夫人（化学奖与物理学奖）。

此外，鲍林晚年因神话维生素 C 产生过争议，如维 C 治感冒、维 C 治癌症等等，长期存在于各种养生神贴。

调查局指控奥本海默的第二点集中于他对美国研制氢弹态度消极，其心可诛。为此还找了与奥本海默有过节的爱德华・泰勒作证，泰勒表示奥本海默确实 “有坏心眼儿”。

与泰勒相反，其他科学家支持奥本海默。爱因斯坦登报发表公开信支持奥本海默；当初核实验室的 158 名科学家联名反对审讯奥本海默。因此泰勒还成了美国科学界的过街老鼠，相当长时间内其他科学家都拒绝和泰勒握手。

最终调查局虽然没有让奥本海默入狱，但依旧禁止了奥本海默与一切与原子能有关的项目接触。

奥本海默恨那些指控自己的人吗？对麦卡锡这些政客会恨，但对一些被迫裹挟进这场争端、哪怕是指摘自己的科学家则未必。因为事实上当年他也做过这样的事情。

在接受能否成为曼哈顿计划领导者的审查时，面对军方的不断盘问，奥本海默交代过一位自己同情苏联的好友伯克利教授恰瓦利埃（Haakon Chevalier）。两人还是因为奥本海默的前女友塔特洛克牵线认识，经常交流一下想法。

1943 年奥本海默从恰瓦利埃那里听说了一件苏联想要窃取曼哈顿计划机密的事情，随后他本人对此事进行了举报，这很难说不是一种 “投名状”，恰瓦列埃也因此而失去教职。奥本海默虽然深感自责，但这件事一直没有公开，直到这场在针对自己的听证会上调查局突然公开，用以贬低奥本海默。

这成为了奥本海默的人生污点，侧面也可见当时斗争的残酷性。

这已经是 1954 年的事情，那一年也正好是奥本海默的知天命之年，可 “平反” 在花甲之年才会到来。

1960 年肯尼迪成为美国总统，伴随麦卡锡主义的退潮，肯尼迪想恢复奥本海默等人的名誉，还精心准备了一场颁奖仪式：时间选在 1963 年 12 月 23 日，10 年前的这一天奥本海默开始接受听证会的问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