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度最期待没有之一,今天(周六)正式上映,周四大象点映我迫不及待买了票,好久没有在满座的影厅看电影了,曹保平的影响力没得说。
海报上赫然写着 “建议 18 岁以下观众谨慎观看”,继《大护法》后又一部玩自我分级的,倒不完全是宣发搞噱头,血腥视觉尺度还在其次,主要是内核太过黑暗,“灼心” 系列名不虚传,看完很难心情愉快。
准确来说这是疫情前的 “积压片”,2019 年 7 月大连开机年底杀青,2020 年末放出先导海报,上面黄渤只露半张脸,再加上血泊中的女孩,悲郁之气瞬间点燃影迷群体,知道曹保平又要 “搞事情” 了。
曹保平是中国影坛 —— 特别是犯罪类型的旗帜,一边在学校任教一边亲自执导筒,文体两开花,《光荣的愤怒》《李米的猜想》《烈日灼心》《追凶者也》奠定了其江湖地位。
我个人最喜欢的曹保平作品是《狗十三》,它是中国影史最高明的青春片之一,故事平淡却暗流汹涌,足以跟《阳光灿烂的日子》齐名,被压了 5 年才艰难上映,张雪迎当年多有灵气啊!
在内地拍犯罪片的一大宿命就是延档,《涉过愤怒的海》本计划 2021 年暑期档上,一拖 2 年多,大概率是卡在审核上,具体剪了什么咱不知道,我觉得这次伤害并不算大,内核是完整的。
电影改编自作家老晃的同名中篇小说,剧情跟 “江歌案” 有些相似:留日学生遭遇命案家长维权,但作家本人已出来澄清,小说创作于 2015 年,跟江歌案没有任何关系。
先说下总体观感:《涉过愤怒的海》不是曹保平最好的作品,但放在一堆臭鱼烂虾里仍称得上鹤立鸡群,年度十佳肯定是有把椅子的。
电影不剧透没法聊,介意的同学看完再回来读。
黄渤扮演渔民头头老金,刚开场几分钟是一次海上稽查,观众可能觉得莫名其妙,怎么海警都说英文似乎在抓恐怖分子,原著里老金是禁渔期偷偷下海跟渔政 battle,这里改成公海上围捕,我猜跟中日海权纠纷有关,因为老金说了句台词:老祖宗留下的渔场怎么就不能打渔了?
这场戏非常重要,让观众初步认识了老金,刚毅冲动甚至是粗暴,为达到目的不介意以武犯禁,为后续一系列行为铺垫合理性。
我们总说不要让角色成为工具人,什么叫非工具?就是状态先于属性出现,一把锤子是工具,而呈现锤子是怎么被锻造的,叫刻画。
相比之下周迅的刻画力度就弱了,一会儿说。
老金离异独自带女儿娜娜,他每天早出晚归挣钱供女儿在日本留学,一天接到前妻顾红的电话,说女儿在日本已失踪五天。
到日本后老金没太当回事,甚至在景点拍照打卡,他大概觉得娜娜叛逆期玩失踪没什么大不了的,直到在停尸房看见女儿的尸体,身上被捅了 17 刀。
这段编导演都极其好,老金当场吐了,脱下外套擦拭呕吐物,随后跟日本翻译说:“我没法把这具尸体跟我闺女联系在一起”。
镜头立刻转到娜娜充满日式小清新的回忆,跟出离愤怒的老金形成强烈反差,曹保平这次把每个人物的喜与乐都拉到顶格,所以显得更虐,风格挺像韩影的。
从此追凶线跟女儿的自白线交叉并进,一个叫李苗苗的男孩浮出水面,他是娜娜的男友,失踪前断断续续在一起,张宥浩在片中非常好,把一个精神瓦特的熊孩子演得极传神。
在日本警方抓捕前李苗苗搭飞机逃回国,老金二话不说直接持刀闯入他亲爹李烈的别墅,差点儿闹出人命后周迅扮演的母亲景岚出场。
周迅上次跟曹保平合作还是十多年前《李米的猜想》,现在已经能演妈了,她的演技没任何问题,但人设非常奇怪。
她刚上来似乎是个心细手黑的角色,一言不发上老金的车,没说包庇儿子,只是希望能让法律裁决,“你给我三天时间找到他咱再掰扯”。
然而这一套大姐大排面非常不合理,她就是想包庇儿子,主动挑衅没任何意义还暴露自己,悄默声得找到儿子送走或藏起来不好么?想争取三天缓冲期但老金根本不买账。
我承认这场戏张力是够的,但编剧没有为人物行为构建合理性,景岚是从天而降的、是先验的,她的爱与恨没有附着物,嗯祖峰演的亲爹李烈也奇奇怪怪。
前 90 分钟一父一母的斗法让人喘不过气,多次感叹两个主演都挺不容易,飙车跳海情绪如同过山车,两位实力派贡献了无与伦比的银幕功力,过瘾。
后一个小时剧情急转直下,我感觉叙事是有些掉档的,好在尾收得很有力,灼心名不虚传。
第一个掉档是景岚骗老金去地下室(气得我呀你不要下去!),老金困兽犹斗我以为他会有什么妙招密室逃脱,结果只是把房子点了吓景岚放人….. 这里不符合人物性格,老金的复仇前提是活着,他不会这么莽。
第二就是大桥上下的 “鱼雨”,完全不理解曹保平为什么如此设计,这是个现实主义电影啊,突然出现漫天鱼群我一恍惚以为在看《鲨卷风》,气氛一下子没了。
这个故事可以总结为一句话:两个畸形家庭里孵出两个畸形的蛋,全员恶人抱团毁灭。
曹保平真正想讲的是 “原生家庭” 伤害,跟《狗十三》类似,只不过形式上更狂暴。
在老金眼里闺女娜娜近似完美,纯洁懂事皮实从来都是舍己从人,而在女儿的自白里,简直想把爹地吊死,一个在父权压抑下过了十多年的灵魂。
由于很少得到爱,或者说不是以她舒适的方式呈现,娜娜走向另一个极端,对一点点爱都会反应强烈,所以才会和骄纵的李苗苗纠缠不清,控制欲与卑微感并存,只要能挽救感情哪怕拍限制级小视频都可以。
当得知女儿很可能是自杀时老金五脸懵逼,我每天起早贪黑供你留学难道错了?直到翻看社交软件才知道对女儿造成多大的伤害,渤哥这段的情绪表达是影帝级的。
现实生活里我们都曾受困于原生家庭,这太正常了,你和爹妈至少差了二三十岁,两代人成长环境、心理状态没冲突才见了鬼,很多伤害都是不经意间释放的,无论老少无论东、西都一样,我这么开明的家长,还经常觉得儿子闺女在伤害我,难道你们不理解老父亲的苦心嘛!
《涉过愤怒的海》是一出彻头彻尾的悲剧,两个家庭完全粉碎,毕竟是艺术演绎大多数家庭不会极端走到这一步,也别害怕哈。
相比之下我更欣赏《狗十三》里的态度:伤害无处不在,抱怨是没用的,唯有刚强你自己,就像莫言曾经说的:别被大风吹倒。
虽然有些缺憾,但总体来说《涉过愤怒的海》还是 Hold 住了曹保平的招牌,人家至少是在认真搞电影艺术啊,只这一项就超过九成九同行。
对了,没必要要带未成年人去看,他们看不懂也不会喜欢。
来源:电影最 to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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