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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制内裸辞三年,才明白上岸为何物

@艾尔:毕业后第一份工作就进了 tz。

当时我跟很多人一样,对自己一无所知: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想干啥,能干啥,但对他人的期待门清:要体面,要稳定,要走主流路线 —— 说好听点叫做走主流路线,说不好听就是随大流。

我心里嘀咕,大家都说好的东西,总不至于太差吧。

那就先随大流吧。

很幸运,入职后发现这份工作的具体内容,正好是我感兴趣的方向。所以刚入职那会,整个人非常幸福。每天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外面看起来也不错能让家人放心,工作体验极佳。

入职后不久,我还注意到有个领导为人正派,也有智慧和手腕,遇事总能处理得很周到。很多领导都是有功自己抢有锅别人背,对上唯唯诺诺对下重拳出击,而这个领导呢,向来处事公正,待人谦和。我觉得自己和他在某方面很像,于是工作中我一直把他视作精神楷模。

不过,随着时间推移,更多冰山之下的部分也慢慢浮现出来。等级森严,形式主义,欺上瞒下,拉帮结派… 众所周知的 tz 弊病,一个没落下。

这些东西写出来仿佛轻飘飘一粒灰尘,但有时落在具体的人身上,就是一座山。举两个例子你们感受一下:

一个是等级森严。小王和领导汇报工作,领导觉得小王的语气不够尊重,没把自己放在眼里,要给他点颜色瞧瞧。于是把小王调到某苦活累活岗,美其名曰学习锻炼一下。小王因为干活太辛苦,流产了。

再一个形式主义。大领导要来视察访问,领导安排小李给大家倒茶,小李本身就工作繁忙,忙乱中不小心碰翻了开水壶,大面积烫伤,无法工作。

所以你看到了,tz 弊病造成的影响可大可小,大的会不会落在你头上,可以说全看运气。但可以肯定的是,当你因为这种隐性毒文化受伤了甚至致残了,人文关怀是没有的,所有后果自己兜着。

“怎么能怪领导呢?要怪就怪自己工作能力差,做事不小心!”

这种毒文化就好像苍蝇。苍蝇就是苍蝇,一种客观存在的生物,生活在适宜它生活的环境里。你怎么看待它们,完全取决于你是谁 —— 如果你也是苍蝇,那么恭喜你,你找到了应许之地;但假如你不是苍蝇,而是一只牛马,一个人,则一定会被扰得心神不宁。

就我来说,虽然还不确定 “我是谁”,但几乎能确定 “我不是谁”。我意识到我不是苍蝇,所以没法心安理得待在这里。

环视四周,发现苍蝇不光绕着我嗡嗡飞,也绕着别人嗡嗡飞。比如,我视为楷模的那位。

我心里明白,换个地方很可能还会遇到苍蝇。唯一能做的,就是安慰自己:有几只苍蝇围着你飞其实还好啦,你视为楷模的那位,不也忍下来了吗?而且,毕竟是在做喜欢的事嘛,作为代价,被苍蝇叮几口算什么。

站在今天往回看,我当时之所以能这么安慰自己,心底其实是期待着转机的。就像牛熊转换期的股民,明明知道趋势坏了,还不肯跑。

有趣的是,生活和市场很像,在你充分认识并接受它的真面目前,总会经历起起落落落落落落落落落落落落落落。

第一个转折点是😷。事情发生后,全社会风险偏好极速降低,我们这儿也不例外。推进的项目一个接一个不了了之,政策收紧的文件一个接一个出台,没实效的会议一个接一个的开,工作内容中虚头巴脑的东西越来越多。更心塞的是,从上到下都开始互相拆台甩锅,氛围比之前恶劣很多。

我既痛苦又困惑。外部环境固然不好,可大家为啥就不能团结点,互相体谅互相包容呢?

很久之后我才悟了。外部环境不好,就是会人人自危。A 被查,被搬倒,意味着给 B 和 B 手下一众人马腾出上升空间。所以 A 被搬倒只是时间问题,反过来说,B 被搬倒同样只是时间问题。为了自保,每个人都不择手段,并且认为自己的不择手段天然正义。

时至今日,你还会看到很多人吐槽同事 “打工人何苦为难打工人,大家都月入三千,有必要这么互相伤害吗?” 答案就在这里,你同事根本没想那么多,单纯是被本能驱使着伤害别人。

不过这是后话了。所有的道理逻辑,只有你先跳出来,隔开一段距离后,才能清楚看见。当局者本人是想不通的。

到这一时期,工作对我已成了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受环境影响,喜欢的事早就没得做了,每天除了唯上就是应付形式主义(其实还是唯上)。氛围也不咋地,你身边人勾心斗角互相甩锅,就算你不主动站队做帮凶,也不免要时时提防。一天下来好像啥事都没干,心却很累。

那段时间我常常陷入心理斗争,并且常常失眠。令人反感的东西太多了:等级森严,形式主义,欺上瞒下,拉帮结派,颠倒是非,唯利是图,爹味油腻,三妻四妾,关系户,势利眼,笑面虎,白眼狼,二手烟,捧臭脚,嚼舌根…

但是,真的要为以上种种,放弃一个外人眼中很不错的工作吗?

毕竟,它看起来还是很光鲜的,很多人想进还进不来呢。而且它旱涝保收,到手的钱是实实在在的。而且它稳定体面,能让家人放心。

放弃了这样的工作,外面环境那么差(没错,那时舆论就是这样了),估计找不到啥像样的工作吧。到时不仅自己后悔,还会被别人嘲笑 “还是被社会毒打少了”。

算了,虽然工作内容不喜欢,工作氛围很窒息,说不定忍一忍就适应了。你看,那么多领导同事在这里干了一辈子,人家不都好好的吗?别人能做到的事,你凭啥不能?

此番自我 pua 很成功。这一忍,一年又过去了。

好消息是,它还是那个它,这工作依然旱涝保收,稳定体面,让家人放心,是大家眼中的香饽饽。坏消息是,我也还是那个我,我仍然在心理斗争,仍然在失眠,仍然没适应这一切,甚至感到自己在慢慢凋亡。

这时,第二个转折点出现了。那位领导,那位精神楷模,提了辞职。听到风声,我先是感到有什么东西塌了,“就连楷模,也免不了被人搞。你继续待在这里,又有什么意义呢?” 紧接着,感到深深的孤独。

接下来又发生了一些事,性质类似于前文说的 “A 倒台了,B 及其一众人马都来捡果子”。这些事交织在一起,看着很混乱,充满了纷繁复杂,人情世故。其实都不重要。

一个月后,我也裸辞了。

刚裸辞的那段时间,我曾在恐慌中短暂溺水。但很快我又发现,工作尽管不是 “offer 咔咔拿到手软” 那样好找,却也绝不是舆论恐吓的那样难找。何况,就算找不到工作,赚小钱的机会依然很多。

这个时代的焦虑,大部分都跟不动产价格一样,是被吹起来的泡泡。看起来又大又亮引人注目,但你敢戳它,它就敢破给你看。

说来奇怪,从 tz 离开后,我才感到我的脚踏在了坚实的大地上。或许这就是真正的上岸吧,既没有溺水,也没有对溺水的恐惧。

原来,想象中的所有不幸,都只存在于想象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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