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摩在肯尼亚的狂飙

在肯尼亚，你学会的第一个词语，很有可能是 “boda boda”。在街上行走，当地人总会热情地向你喊着 “boda boda”，他们并不是在向你问好，而是在招呼你坐他的摩托车。在肯尼亚，一共有约 300 万辆这样的摩托车穿梭在大街小巷；而一场 “电动革命”，正在悄然在这里上演。

摩托车已是出行刚需

“boda boda” 是一个源自东非的方言，2017 年被收录在《牛津高级学习者词典》第 9 版中作为英语术语，意为：“一种可载客或载货的摩托车或自行车，通常用作出租车。”

在一个国家城市化发展的前期阶段，摩托车的市场需求在此天然应运而生，其灵活、便捷、廉价的特点受到很多人的青睐。根据肯尼亚制造商协会（KAM， Kenya Association of Manufacters）的《肯尼亚汽车部门报告》，摩托车市场有以下几点增长主要驱动力：

1. 人口稠密国家需要长期的个人流动性方式；

2. 肯尼亚等新兴市场缺乏高效的公共交通系统，采用摩托车作为替代交通工具；

3. 道路基础设施不足和长期交通拥堵刺激需求增长；

4. 开发摩托车道以鼓励需求；

5. 女性驾车者人数增加，推动市场繁荣。

摩托车在肯尼亚主要的应用场景一般是快递和外卖配送，以及载客交通工具。例如，Uber 在肯尼亚就提供有 “boda” 出行方式。EqualOcean 询问了在肯尼亚联合国实习的 Cathy，“价格差不多是普通网约车的一半，但是我一般不会去坐这个，” 她有自己的顾虑，“这个东西安全性很难保证，经常超速、闯红灯、不戴头盔，除非极短距离我才会考虑坐。”

根据肯尼亚交通部长声称，目前有约 300 万名摩托车骑手，联合国估计约有 500 万人从他们的收入中受益。目前肯尼亚摩托车司机的平均年龄为 18 岁至 35 岁之间，摩托车已成为非洲青年就业的重要途径。根据肯尼亚统计局（KNBS）的数据，2011 年至 2019 年期间，肯尼亚注册的摩托车数量增长了 233%，年同比增速一直保持在 15% 左右，肯尼亚摩托车的平均年市场需求量约为 20 万辆。

然而，当地许多摩托车老旧且缺乏维护，尾气污染严重，甚至很多还在使用柴油。根据清洁空气基金的数据，内罗毕的道路交通尾气排放占到了该市温室气体来源的 20%、空气污染来源的 40%。

电摩的 “绿色革命”

根据联合国环境规划署的数据，非洲仅占全球温室气体排放量的 2% 至 3%，但它受到气候变化的影响的程度远超这个比例。肯尼亚政府于 2023 年 9 月在全国范围内启动 “电动交通” 计划，大力发展电动摩托车、电动三轮车和电动汽车等交通工具，将其视为实现绿色交通和减少空气污染的关键。支持电动摩托车产业发展是这一计划的重要内容，肯尼亚政府提出到 2024 年底，实现电动摩托车保有量超 20 万辆的目标。

不仅是肯尼亚，扎根非洲本土，有大量电动摩托车初创企业应运而生。头部企业包括有 Roam、Spiro、Ampersand 等，其他初创企业还有 ARC Ride、Zembo、Kiri EV、Arc Ride、Kofa、Ecobodaa、Stimaboda、REM 等。

Spiro2019 年在贝宁成立，2023 年 6 月与中国浩万新能源科技公司签署战略合作协议，计划 5 年内在非洲销售 50 万台电动摩托车，总金额高达 10 亿美元，业务将覆盖肯尼亚和乌干达等非洲新兴市场。

成立于 2017 年的 Roam 在今年宣布完成 2400 万美元的 A 轮融资，投资者包括美国国际开发金融公司 (DFC) 、非洲气候技术机会的风险投资基金 Equator Africa、At One Ventures、TES Ventures 等。

2023 年 8 月，Uber 在肯尼亚正式推出了首款电动出行产品，名为 “Electric Boda” 。推出一年后，Uber 表示，出行次数增加了 94% ， Electric Boda 的活跃司机注册量增长了 81% ，帮助司机节省 30%~35% 的总成本，其中燃料成本是最大的成本。

中国企业也早早试水肯尼亚电摩。2021 年 3 月，联合国环境规划署启动了肯尼亚电动出行试点项目，49 辆由台铃提供的电动摩托车成为项目样车，这批电动摩托车将在肯尼亚的四个地点试行，之后项目还有望在非洲其他国家推广。

风险和机遇并存

尽管肯尼亚政府有着美好的愿景，市场能否买账依旧有待考量。

一是电力供应问题。肯尼亚的电力基础设施和供应不稳定，Cathy 说现在经常会停电，很多家庭都拥有太阳能灯，需要白天充好电以应对夜间停电的不时之需。可想而知，需要充电的电动摩托车必然在使用和运维过程中有诸多阻碍。“等这个国家不需要再担心基础设施的问题时，再去考虑电力相关的事情。”

《Rset of World》2 月报告指出，非洲电动汽车普及可能会受到电力供应不足和电池站所需基础设施的巨大资本成本的阻碍。壳牌基金会估计，到 2030 年，至少需要 35 亿美元来资助与使电动摩托车在非洲工作相关的成本。

二是要考虑防盗窃。EqualOcean 询问了在肯尼亚生活十年的陈总，他认为车和电池有很大被偷的风险。他身处通信行业，“这边光缆、电缆都经常被偷，电动车这种东西可想而知。”

三是价格高昂。非洲主流电商平台 Kilimall 上，仅有一家叫 “Hanlin（瀚麟）” 商家上架电动自行车，这家店还是中国老板开的。最便宜的款售价也要 66000 肯尼亚先令（约等于人民币 3700 元），是国内售价的好几倍。

四是政府公信力不足。很多政策制定得很不错，但是在执行层面会大打折扣，这是在肯尼亚生活已久的人们达成的共识。政府虽然推行了绿色能源计划，但推行力度如何、能否长期坚持都是一个疑问。

风险背后依旧暗藏机遇，这并不意味着电摩完全没有市场。

电动摩托车极为吸引人的一点是，它大大降低了用户的运行成本。根据 Roam 官网上显示，如果选择他们的产品，平均每公里成本比使用油车的成本大大降低：化石燃料需要 0.288 美元 / 10km，而电力仅需 0.08 美元 / 10km，降低了 68%。同样，维护成本和碳排放也有所减少。

关于购买成本高昂的问题，已经有不少企业提出了解法。例如 Roam，他们为用户也提供金融服务，可以选择分期付款，同时可选择一条龙购买配套设施。许多品牌做出了本土化的调整，例如 Ecobodaa 提供换电服务，卖家保留电池的所有权，在首都内罗毕建立几百个换电站。

肯尼亚一位电商从业者告诉 EqualOcean，他对此整体上依旧持乐观态度。非洲的许多国家在技术上的发展都是跨越式的，例如 2G 跨越到 4G，3G 只是一个简单的过渡；互联网从 PC 时代迅速进入了移动互联网时代。欠发达国家自身技术发展内驱力不足，很容易受到外部新技术进入的冲击，造成了这种断层发展的情况。“要用发展的眼光看问题，肯尼亚的电摩的发展也可能是跨越式的。” 这种跨越的背后，需要资本的支持，大量铺设移动换电站、充电桩等等，完善配套设施，让消费者没有后顾之忧。

他认为，不要寄希望于依靠政府的推动，“改变非洲的不是政府，而是创业者。”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EqualOcean，作者：郑新然